季秋這次不請自來,時娴猜測八成是來收拾爛攤子的,自從時氏集團被收購之後,就屬深市這家分公司最混亂,她記得季夏說過,有季秋在,任何問題都不是問題。
接下來,會議内容有關公司為何虧損而作出解釋,以及處理的方案,開了将近三個小時。
這期間,作為新總裁的季秋默默旁聽基本沒怎麼發言,這種問題如何解決,對她來說着實小菜一碟,所以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會議上。
而是時不時地轉眸,往身邊的年輕女人遞去一個目光。
時娴卻盡量無視季秋的存在,投入工作狀态,全神貫注地聽着,幾次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和建議。
她身姿端坐着,始終望向前方正中間的投影屏幕,所以依着季秋這個角度,她隻能看見時娴柔和又精緻分明的側臉,雖然隻是一個側臉,可落進了季秋的眼裡,無形之中卻依然吸引着她的視線。
季秋和時娴雖然簽了協議,但時娴并不遵守規則。
别說盡“情人”的義務了,連話都不好好交流。
以至于每次獨處的時候,兩人一個威逼利誘一個唇譏暗諷。
這會兒難得和睦共處,沒了刻意的疏離别扭,季秋淺淺彎着唇,瞧久了,她竟然覺得時娴凝眉思考,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挺養眼。
時娴無視季秋,但季秋的存在感太強了。
即便她不開口說話,時娴和她坐得那樣近,仍能感覺到季秋身上散發的氣息,擡頭的時候,也總是不經意間撞到她的目光。
然而不止時娴覺得不自在,在場衆人也是緊張得不行。
“好了各位同僚,今天的會議暫時就到這裡。”會議終于結束了,負責人已經滿頭大汗。
“請問季總和時總,還有其他要補充的嗎?”
“沒有。”季秋神色仍舊淡然,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之後,别過臉看着時娴,“你呢?”
她應了聲,“我也沒有。”
纰漏都做了修正,大概是沒什麼問題,時娴早就坐不住了,此刻隻想離季秋遠遠的。
她将資料文件遞給黃秘書,然後站起身,歉然一笑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去趟洗手間,先走了。”
落下話,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娴轉身快步離開會議室。
等她走得稍遠了些,隐約聽身後傳來負責人的聲音。
“季總遠道而來,恕我招待不周,今晚我設宴為您和時總接風洗塵,不知可否賞臉……”
如果和季秋一起赴宴,那是不可能的!
時娴聽了無聲冷哼。
她堅決不賞臉,愛誰去誰去。
季秋賞不賞臉她沒聽清楚,也不感興趣,時娴進洗手間的時候卻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娴娴,媽媽沒打擾你吧,你現在做什麼呢?”
“我剛開完會,正準備下班。”聽見母親溫柔的詢問語氣,時娴心頭的煩悶立刻消減大半。
幸好還有母親是她的堅強後盾,即使陷入困頓也不至于那麼難挨,柔聲問道:“媽,您身子怎麼樣?”
“你别擔心,媽媽很好,醫生說我後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時娴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母親低聲又說,“娴娴,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爸今天來看我了。”
時夫人話語中沒有一絲興奮,滿滿都是擔憂。
她這句話就像一盆冷水潑下來,把時娴潑得發愣,渾身開始發涼,時娴心中頓時又生出了些焦躁。
母親生病住院兩個多月了,父親為了躲避追債而藏了起來,她卻因為替父還債,那天夜裡迫不得已把自己“賣”給了季秋那女人。
三個月前明明還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如今卻支離破碎了。
父親這幾個月一直躲躲藏藏,誰也聯系不到他。
隻說什麼暗中有人盯得緊,他不方便抛頭露面,得暫避風頭。
她一直都希望她的父親可以勇敢地站起來重新生活,可這麼久了,父親依然消失無蹤。
她也沒跟父親見過面。
但眼下突然又冒出來,時娴太多情緒堆積一起無處發洩,于是在洗手間裡踱起了步子。
隻覺冰涼的手腳都要無處安放。
“他怎麼樣?”
“瘦了,也憔悴很多。”時夫人孤零零坐在病床上,捂着嘴唇說話,語調有些哽咽。
“娴娴,無論怎麼樣,她是你爸爸,你……不要恨他,好嗎?”時夫人了解女兒倔強不服輸的性子,可她更清楚丈夫的為人,自作孽不可活,還連累她的娴娴。
“我不恨他,一點也很不恨。”時娴按了按作痛的太陽穴。
“我隻是想不明白,錢我替他還了,他還想怎麼樣?為什麼還要東躲西藏,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在時娴的印象裡,她的父親嚴肅闆正,也是個非常負責任的男人,絕不是那種不顧家的。
“媽媽也不知道,他跟我說,等他解決了就回來。”時夫人被女兒的話說得心酸,她擦了擦眼睛。
“不過他有話讓我帶給你,他說讓你提防你身邊的人。”
提防身邊的人?時娴手一頓,皺起了眉頭,“他有說是誰嗎。”
“有,你等等。”時夫人說着,連忙從枕頭底下取出丈夫臨走前交給她的一張紙條,時夫人看着紙上寫的兩個字,顫着聲念了那個名字出來,“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