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有點玩脫了啊,神威眼皮沉重,後背是堅硬的山石,随着他的身體下滑,留下一道蜿蜒血迹。
身體好重,神威想動動手指,指尖卻像被凍住,僵硬的緊。
他努力睜開眼,沒有絲毫猶豫,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将藏在衣袍下的匕首猛地擲出。
——隻有那張臉,他不想看見。
刀刃劃破空氣,一點火光直沖面門,在時迎臉側留下一抹灼熱。
時迎輕輕拭去流下的血珠,看着指腹間一點猩紅,眼睛對上挑釁對他咧嘴一笑的神威,斂了神色。
要不是避開的及時…
時迎半眯着眼,紫色幽潭中暗流湧動,他沒有貿然靠近神威,隻是心情複雜的暗自感慨,這隻夜兔生命力的頑強——身中劇毒,心靈受創還能掙紮着對他露出獠牙。
可惜了,要不是茶吉尼突然撤退…
就在他惋惜轉身的一刹那,咔嚓!冷光閃過,時迎看到自己的身軀倒地,紅色的血液濺在臉上,再也無法抹去。他沒有立刻死去,而是緩慢轉動眼珠,和來人對上了視線。
直到砍下,看清人臉的那刻,時谙僵住了,她表情錯愕,對上那雙宛如欣喜的眼睛,一陣恍惚。
那雙眼睛望向她,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隻有見到她的驚喜。
什麼鬼?瘋了吧?他們看見自己怎麼會感到高興?
時谙隻覺得今天所發生的事,樁樁件件都出乎預料,無論是茶吉尼的出現,還是時迎的出現,都讓她猝不及防。
她沉默走到神威身邊,動作放輕,輕柔将他臉上的發絲一一理順。目光順勢下移,神威肩上插着一個針筒,時谙睫毛輕顫,繃緊下颌線,湊近聞了聞裡面藥物殘留的味道。
還好,是她認識的毒,察覺到這一點,時谙緊繃的神經有所松動,緩緩吐出一口氣。緊接着,她伸出手拉過他一條手臂,穩穩搭在自己肩上,一個用力,扶起他向外走去。
……
神威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眼,是時谙像隻翩翩起舞的金色蝴蝶,拿着匕首落在敵人身後,利落斬斷敵人頭顱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緩慢下沉,好像墜入一個深淵,裡面空空如也,隻有他一個人在掙紮。
他眉毛緊蹙,額角青筋一根根暴起,細密的冷汗冒出,本就蒼白的皮膚此刻更呈現出一種病态的透明質感。
神威嘴唇張合,呓語幾聲,撐着渙散的意識睜開眼,黑色石窟冷氣逼人,天空已然暗下,他聽見一陣細微響動,時谙抱着一堆果子就這麼直直撞入他的眼中。
一回來就見神威睜開了眼,時谙放下果子将竹筒做的簡易水壺遞到他面前,轉念一想,他好像動不了,就幹脆打開蓋子,放到他唇上,俨然一副要喂他的模樣。
見神威沒什麼反應,她貼近幾分,手掌放在他下巴下面,将竹筒緩緩擡高,神威神色莫名,用餘光瞥了眼時谙,說不上為什麼,他微微低頭配合着讓水進入口中,滑入喉間。
時谙皺起的眉舒展開,低聲寬慰:“身體暫時沒法行動是正常的,有洗幹淨的果子,要吃嗎?”
神威凝視着她的臉,隻覺新奇,平時挂着假笑,眼神冷淡虛無,和雪花一樣唯美虛假的人,竟然也會這般溫和的照顧人,他眼神逐漸玩味,拉長語調,搖頭說“不吃”。
時谙背着生火,聽到他說不吃,“嗯”了一聲。自顧自坐在篝火傍,眉眼低垂,搖曳的火光柔和了她的面容,好像褪去了所有僞裝和防備,露出了最柔軟真實的底色。
神威像是被那燃燒的火燙到了,飛快挪開視線,時谙沒注意到他的反常,他又覺得沒意思,旋即突然張口:“你剛剛去聯系阿伏兔了?”
時谙視線重新回到他身上,睫毛快速翕動,聲音輕的發飄:“嗯,順便找了點吃的。”
“是嗎?”
石窟内又恢複了沉默,隻有火焰燃燒發出的“嗞嗞”聲。
當然不是,眼前火光朦胧,時間拉回幾小時前。
時谙到達指定地點的時候,金礦主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時谙沒有忘記此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她扣下了金礦主所有貨物資源,頂着身後哀怨的視線,時谙不為所動,繼續清點并快速在腦内換算價值,所幸,貨都是上好的礦物和能源,勉強能挽回這次的失誤。
回去也好向阿呆提督交差。
但——這裡的貨少了些東西。
時谙從木框裡随手拿了一塊礦石颠了颠,漫不經心瞥了眼金礦主,意味深長的扯出一個冷笑:“都在這裡?”
那一眼,沒有任何溫度,平靜冷淡像是看透了一切。金礦主又想冒冷汗了,他顫顫巍巍走近,擦了擦空無一物的額頭,“那個…那個,您覺得少了什麼?”
時谙輕笑出聲,懶得和他兜圈子,瞬間沉下臉色,冷聲道:“阿爾塔納結晶。”
在那裡看見時迎,她就意識到,這裡肯定有阿爾塔納結晶。
金礦主不說話了,身體也不抖了,他目不轉睛注視着時谙。
“金老闆,我們談筆生意怎麼樣?”時谙眉眼皆彎,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她誠心實意:“我以個人身份和你合作,并非是春雨海賊團一員的身份,你覺得怎麼樣?”
金礦主無奈歎氣,他有的選嗎?
是死還是合作,她留給他的選擇隻有這兩個,不是嗎。
“您也要阿爾塔納結晶?”
這個也字用的好啊。
時谙笑容不變,微阖的紫眸閃過萬千思緒,她不動聲色:“我誠意很足,希求的是長久的合作。”
時谙手中扔出瓷瓶,白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神色複雜的金礦主手中。
她繼續道:“你們雖然擅長挖掘這些特殊晶石,但你們并沒有掌握相應加工技術,對吧。”
金礦主忙不疊點頭,示意時谙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