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将天際染成一片橙紅。第七師團戰艦上,神威照舊穿着黑色長衫,單手撐着傘,坐在甲闆邊緣。
空氣裹挾着戰場上殘留的血腥味迎着風撲面而來,灼熱又黏膩。幾縷細碎的發絲随風輕輕卷起,在他臉側輕輕飄動。
神威雙腿懸空,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着,目光遙遙望向不遠處風冽的營地——第五師團團長武崖剛剛離開他的戰艦,正快步朝營地走去。
“團長。”
阿伏兔手上也撐着一把傘,站在神威身後五米遠的地方,另一隻手拿着終端。
聽到聲響,神威微微側過腦袋,目光掃見阿伏兔後,雙腿順勢一收,把身子一掉,空着的手在甲闆上輕輕一撐,利落地跳了下來。
神威瞥了眼阿伏兔手裡的終端,彎彎唇,一邊大步走近,一邊說道:“怎麼?她終于發來求救短信,讓我們去救她啦?”
語氣裡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聽得阿伏兔忍不住嘴角一抽。
啊,該這麼說呢?
要是直接和團長說,時谙隻是報了個平安,順帶解釋了一下第五師團為什麼會被放走的原因,完全沒有提到讓他們去接應。這個笨蛋團長肯定會鬧脾氣。
“額——”阿伏兔皺緊眉頭,陷入糾結。
神威眼皮一掀,露出眼下一抹澄澈的蔚藍,心情頗好地豎起食指。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突然 “啊” 了一聲,在阿伏兔疑惑的注視下,歪頭笑道:“總不至于是死掉了吧!”
惡魔!這絕對是惡魔吧!!
阿伏兔一臉黑線,擡手重重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沒好氣地吐槽道:“...人家還活着呢。”
“那你說話怎麼跟便秘一樣,幹巴巴又斷斷續續的。” 神威笑嘻嘻地怼了回去。
阿伏兔在心裡瘋狂呐喊:夠了,閉嘴吧!
想當初,神威剛來第七師團的時候多冷酷啊!雖然不至于是面癱吧…
阿伏兔再看了眼神威一成不變的笑容,羞愧捂臉,好了…現在直接成 “笑面癱” 了 。
阿伏兔至今都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讓神威能頂着這樣一張純淨清爽的臉,毫無顧忌地說着口無遮攔的話。
“想死嗎,阿伏兔?”神威晃了晃攥緊的拳頭,臉上笑容不減,語氣卻帶着幾分威脅,“再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小心我擰掉你的腦袋哦。”
“咳咳,時谙傳來消息,第五師團是大皇子風曜特意放回來求和的。”阿伏兔趕忙用“時谙”轉移話題。
“求和?”神威眨了眨眼,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失望,嘴角耷拉下來,嘟囔着:“我都還沒打盡興,這也太沒意思了。”
“那時谙她什麼時候回來?”暮色四合,神威收起傘與阿伏兔并肩而立,望着營地中陸續亮起的燈火,開口問道。
“就這幾天吧,” 阿伏兔下意識地握緊傘柄,想起武崖和他說的話。
“怎麼沒看見時谙?” 武崖登上第七師團戰艦,目光四下掃視一圈,沒瞧見時谙,眉頭瞬間打了個結,道:“她人呢?”
武崖的皺眉,給阿伏兔的感覺不像是單純疑惑時谙身為師團一員卻不在艦上,他眼中的那抹焦躁,似乎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晚點回來或許更好…”阿伏兔不自覺低聲呢喃道。
“什麼意思?”
神威聞言,猛地側過腦袋,臉上笑容褪去,英挺的眉毛下意識皺起,話語裡隐藏着的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關切。
阿伏兔微微一怔,旋即輕笑一聲,伸手抓了抓腦後淩亂的頭發,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雙方都要求和了,估計也打不起來,還不如讓時谙在外面多玩一會兒。”
為了加大可信度,阿伏兔強壓下心裡不安,擡頭望着天空零星幾顆閃爍的星星,低聲道:“她還說,她大小姐的身份僞裝的很好。”
阿伏兔說着又垂下眼眸,對着神威湛藍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整天呆在我們這種全是大老爺們的地方,偶爾也要讓人家出去放松一下嘛。”
“還是說,你是擔心時谙會在那裡出什麼意外?”阿伏兔笑着調侃道。
神威瞳孔驟然一縮,睫毛快速顫動了一下,屏住呼吸反駁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阿伏兔識趣地移開視線,重新望向完全暗下的天幕。
盡管不知道武崖到底在盤算什麼,但是等會兒還是把時谙不在第七師團的緣由告訴他吧,無論他到底要做什麼,時谙确實是為了第五師團深入敵營,這份恩情,他要讓武崖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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