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滅”

“…孤獨終生。”

這是我醒來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再然後，我感覺到兩個詞。

黑暗、逼仄。

一條手臂橫壓住我的腰，修長的食指上戴着紅寶石戒指，皮膚在黑暗中瑩瑩泛光。

待再轉過眼時，凱厄斯已從睡夢中蘇醒，好像與我很久沒見，目光一刻不曾離開。

“我做了一個夢。”我說。

他沉默一會，問我做了什麼夢。

我側過身，一隻手搭在他的下巴上，指腹感受到他肌膚的冰冷與光滑，描摹着他的輪廓，緩緩滑過他的臉頰，最終停在唇邊，柔聲反問他，“你呢，吸血鬼會做夢嗎？”

凱厄斯微微眯眼，在我指尖蹭了蹭，像是在用這個動作思考問題，“吸血鬼不做夢。”

在這完全黑暗的環境裡，我隻能依稀看見他的五官輪廓，他伸出獠牙，微微分開飽滿的上下唇。

原來吸血鬼的口腔也是冰冷的。

他輕柔的銜住我的嘴唇，緩慢而缱绻的吮吸，帶着異樣的耐心，妄圖在冰冷中汲取屬于我的溫暖。

我的身體像被魔法定住，直到和他交纏的呼吸分開，才找回了自己。

凱厄斯又問我一遍，不容拒絕，“你做了什麼夢？”

“我夢見，女巫和人類。”我微張着嘴，呼吸逐漸放輕，如願看見他的表情僵硬，“她們短暫的相愛，但這其實都是人類的陰謀。”

凱厄斯放在我腰上的那隻手更加用力，我繼續說，“人類背叛女巫，他重返家鄉的時候，發現女巫已經——”

“别說了！”凱厄斯被我刺痛，他掀開頭頂的木闆，燈光猛地闖入視線中，我才發現我們正躺在一副棺材裡。

凱厄斯猩紅的瞳孔接觸到光亮，顔色變得更淺了些，隔着一層透明的薄膜，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緊咬牙關，“這不是真的。”

“這當然不是真的，”我多想沖他笑一下，畢竟我們剛才還有個吻呢，但我的嘴角像挂了兩斤鐵，于是，我維持着冷靜卻詭異的表情——我心中是這樣想的，“這隻是夢，嗯哼？沒人會把一個夢，當成真相。”

我随他一起站起來，擡手拂去身上的灰塵，“但我想，你的小能力已經對我失效了。”

凱厄斯眼角的皮膚生出青色的脈絡，漂亮的臉無端讓人覺得恐怖。他在隐忍。

“我們分開吧，凱厄斯。”我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你可以把這段現實，當作一個久違的夢。”

凱厄斯的眼中閃過被愚弄的不甘，唯獨沒有憤怒，“不。”

他想要我更多的憐憫和軟弱，但我沒有。

“你不明白嗎？”我沒說完，凱厄斯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牆壁上，刹那間，他又松開手，急切的想吻上來，鼻尖胡亂蹭着我的臉。

我的心髒砰砰亂跳，理智告訴我，我應該恨凱厄斯，就像他恨我一樣。因為他犯下了欺騙和殺戮的罪名，也不再是那個能送我花的青年，可是，就像他一樣，我恨他，又如他渴望我一樣渴望他。

我推搡他的胸膛，空無一物的冷寂從此端麻痹了我的靈魂，于是不知怎麼的，我們激烈的滾到地上。這是一個充滿頹廢的愛撫，他撫摸着我的後背，慢慢溫柔下來，低聲祈求道，“你答應過我……”

我從兩個視角望着他。一個身體寂寞，無望孤獨的貴族；一個死而複生，被愛背叛的女巫。

連這顆亂跳的心，都分成了兩半。

“那是你篡改了我的思想。”我拔尖了嗓音說。

凱厄斯拗不過我，翻身将我壓在身下，我擡腳踹他，吸血鬼的身體硬的像塊鐵闆，凱厄斯這雙鐵做的手按住我的雙臂，下半身騎在我的胯部，銀色的發絲傾瀉而下，“人類從來沒有背叛過女巫，塞琳，你的夢做得太深了。”他的獠牙還未收回，陰森可怕，“我不想與你争論對錯，現在的生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