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故作輕松地笑了一下，故作潇灑道，“我可不是來和你讨論感情問題的。”

維爾瑪揚起眉，帶着幾分不屑，“是嗎？那你來幹什麼？”

我換上随意的語氣，“先不說那些複雜的事，達瑞爾呢？他怎麼樣？”

提起達瑞爾，她的神色終于松動了一些，嘴角也微微翹起，“這孩子受了不少驚吓，不過還算貼心，沒把我的秘密透露給首領。”

“這聽起來并不怎麼讓人放心。”我半開玩笑地說。

維爾瑪聳聳肩，神色坦然，“該來的總會來，祈禱我們能撐下去罷。”她看了我一眼，“但你，倒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找我。”

我收起笑意，直截了當地問，“你知不知道男巫？”

維爾瑪明顯一征，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男巫？”維爾瑪皺起眉，露出困惑的神色，“從沒聽說過。”

“那女巫呢？”我緊接着追問。

她的表情變得微妙，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那當然知道，傳說女巫曾經存在過，可是幾千年前她們就滅絕了，你問這個幹嘛。”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麼？”

維爾瑪瞥了我一眼，語氣詫異，“你待在凱厄斯身邊這麼久了，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女巫的血脈早就斷了，人類、狼人、吸血鬼，所有種族都曾聯手圍剿她們。”

我咬住唇内側的肉讓自己保持鎮定，“你确定。”

“當然。”維爾瑪環住雙臂，一半身子靠在樹幹上，聲音像是頭頂被風吹過的沙沙樹葉，“所有狼人都知道。”

我又随口問了她兩句，并拜托她關注一個叫莫伊萊的男人。

“莫伊萊？”她歪了歪頭，眉頭微微蹙起，“有點耳熟，但我不确定。”

“如果有他的消息，告訴我。”我語氣輕描淡寫，仿佛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請求。

“行吧。”她爽快地答應了，目光卻仍然帶着疑惑，“你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奇怪。”

我沒有接話，隻是笑了笑。維爾瑪站在原地，像是想再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哼了一聲，轉身消失在森林深處。

回去的馬車上，我半個身子都探到馬車外，直直伸着一條手臂，下颚枕在上面，望着沒有盡頭的原野，想要發出一點聲音，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累，可張張嘴而已，有什麼累的？于是，在這種漫長的抉擇中，我回到了凱厄斯的城堡。

站在門外，能聽見一段悲傷的鋼琴旋律，我回頭想問問簡是否也聽到了琴聲，卻發現她早就消失了。我把手放在門上，竟有種生死看淡的錯覺，推開門，循着聲音，在二樓的一間房裡找到了源頭。

凱厄斯的手指靈活的跳躍在琴鍵上，我完全出神的望着他，好像透過他看見了另一個人。

一定是夢做久了的緣故。

我回憶起他抱住我的溫度，越發覺得站在風口處很冷，便靠近鋼琴，安靜的看着凱厄斯。

“他看你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件他絕不允許失去的珍寶。”

幾支蠟燭搖曳着微弱的火焰，在潮濕而沉悶的空氣中掙紮燃燒。

音樂停了。凱厄斯的指尖仍然懸在琴鍵上，微微彎曲，像是最後一絲殘存的旋律尚未消散。他看着我，唯有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使他的輪廓若即若離，如同迷霧中未曾顯形的幽靈。

“回來了？”他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時間縫隙中流淌出來，帶着一點漫不經心的沙啞。

我嗯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裙擺在地毯上劃出緩慢的弧線。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靠近，或許是房間裡過于陰冷，而我又急需溫暖。

凱厄斯的手從琴鍵上收回，搭在膝上，因為我的靠近，那雙蒼白修長的手指輕微收緊，安詳的放在我的背上，我側坐在凱厄斯的腿上，上半身躲進他沒有心跳的身體裡，透過他手臂間的縫隙，觀察他的表情。

“你在彈什麼？”我含糊的問。

“葬禮曲。”他淡淡地回答，沒有想象中的溫暖，冰冷刺骨，“過去的某個人，很喜歡這首曲子。”

我心裡微微一動。

“她不在了，你彈給誰聽？”

燭火忽然輕輕跳躍，映照着他微微低垂的睫毛，我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多餘的話。

“她？”凱厄斯笑了下，漂亮的五官舒展開，“哪個她？”

我的嘴唇動了動，“我。”

“你就是你。”凱厄斯很釋然的說，完全看不出他才是陷進這段感情走不出來的人。

我不知道從哪找回來的勇氣，反駁道，“你呢，你還是你嗎？”

這是極為繞口的一段對話。

可他聽出了我的意思，難得上揚的嘴角又趨于平緩。

牆上的影子被拉長、扭曲，我們的輪廓交疊在一起，如同一幅緩慢流動的畫作，暧昧又朦胧。

他輕輕應了一聲，手掌小心翼翼的順着脊背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