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倫恩看到人魚的小表情,基本上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人魚幼崽的心思挺好猜的,都表現在臉蛋上。
洛瓷揪揪尾巴尖:算了,看他一把年紀還這麼辛苦,就不計較了。
畢竟他是一條大度的魚。
赫倫恩彎起唇角。
小人魚臉蛋氣鼓鼓像小奶糕,懷裡抱着比自己身體還大的尾巴,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有種莫名的好笑。
目光落到小人魚豎起的耳鳍,比起前兩天軟哒哒耷拉着,現在很有活力的翹起來。
他用指尖輕輕碰了碰。
耳鳍像是含羞的花苞,砰一下變粉,慢慢卷起身子,小心翼翼藏起來。
感覺耳朵尖被碰了碰,洛瓷氣兇兇擡起頭,卻看到赫倫恩收回去的手掌,眼神轉為茫然,慢吞吞眨了眨眼。
怎麼能碰了又收回去呢?
他扭動小尾巴浮上水面,耳鳍像露出的荷角,一抖一抖。
赫倫恩見狀伸出手掌,試探着小人魚的反應,慢慢将拇指放到小人魚的頭頂輕輕揉了揉。
很喜歡被揉腦袋。
洛瓷圓眼睛眯成一道線,拿額頭輕輕頂赫倫恩的掌心,魚尾巴搖來搖去濺起一片水花。
他喜歡和赫倫恩親呢,好舒服,心情很好。
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收拾東西悄悄走了。
門再次被敲響,這次到來的是彙報工作的十束。
十束一臉驚訝和喜悅:“洛洛醒了?”
洛瓷軟軟回應了一聲:“噗呐。”
赫倫恩:“什麼事?說。”
“長官,”十束深吸一口氣,壓抑着激動的情緒:“我對那天暈倒的戰士們進行檢查和觀測,他們身體沒有任何不适,隻是正常睡了一覺。”
他的聲音激動顫抖:“我們又給迪肯做了檢查,經過深度掃描,迪肯身上幾乎檢測不到感染,腐蝕痕迹就像鏽水一樣被沖刷掉了。”
洛瓷耳鳍豎的高高的,光明正大的偷聽。
“這意味着……”十束顫着嗓音,說:“那場大霧淨化了巴哈伊的污染物,這裡是檢測報告。”
“而這……極有可能是小人魚帶來的。”
赫倫恩第一時間讓他采集了霧水的樣本送去專用檢驗室,檢測發現霧水中蘊含着絲絲縷縷的精神力,與小人魚的精神力軌迹一緻。擁有淨化污染的能力,即使沐浴在這樣的霧水中,心靈也會十分舒适。
淨化系前所未有,不屬于目前精神力的任何一支,因此時隔将近一周檢測室那邊才敢得出結論。
目前最珍貴的精神力是治愈系,卻不能治療巴哈伊的污染,隻能緩解痛苦,但淨化系卻能徹底根除。
洛瓷胖墩墩的手扒在魚缸邊緣,托着下巴認真想了想。
他隐約記得當時心情很低落,周圍的水汽好像與他産生了共鳴。
居然還引發了一場大霧?
小魚崽終于意識到之所以覺得很累,睡了這麼長一覺,原來是因為精神力透支了。他不僅有精神力,而且還無意識的使用了。
見赫倫恩正和十束交談沒注意到他。
他把精神力集中起來,回想當時的感受,努力感受水流與他的共鳴。
慢慢的,一個小漩渦圍繞他打轉。
小人魚覺得好新奇,就像發現了新大陸。
漩渦好像能随着他的操縱變大變小。
……好厲害。
小魚崽懵懵的眨了眨眼,聽十束說淨化系精神力不僅能夠淨化污染物,還能夠撫慰人的心靈和情緒,難怪他總能躺在自己吹出的美夢泡泡裡,能夠睡個好覺,這應該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
不過他印象中以前對水流絕對沒有這麼強的掌控力,或許也和自己長大一些,精神力進階了有關。
他搓了搓軟嘟嘟的臉蛋,認真琢磨。
這應該是件好事吧,多個能力多條路,是這麼說的嗎?說不定他長大了,精神力還會更厲害呢……
洛瓷正思考的起勁,又是頭一次操控精神力,難免失了把握,漩渦的慣性不知不覺變大。
随着轉速加大,眩暈感襲來,被轉得有點頭暈。
“嗚啊……”
赫倫恩低下頭,他隻是一個錯眼,小人魚就坐在魚缸裡自己把自己轉暈了。
伸手把蔫了吧唧的小人魚撈起來。
洛瓷腦袋暈乎乎的,蓬松小腦袋頂在他胸口,就這麼扒住不動了。
魚缸裡的水恢複平靜,赫倫恩打算把小人魚放回去。
洛瓷本來還沒恢複好,這麼暈乎一轉,片刻功夫,一頭埋在胸口睡熟了。
臉頰雪白軟肉擠在胸口變形了都不知道,嘴巴還哼唔哼唔,鳍紗纏住他的手指。
“……”十束酸成一隻檸檬精,清了清嗓子,壓低發顫的聲音:“長官,洛洛的精神力要是宣布出去,星網都要炸了。”
這話沒有一絲誇張。
目前受到感染,雖然不再是不治之症,但也分為輕度和重度。
早些年,即便是輕度感染者基本上也要及時截肢才能活下來,後來星盟開發出的藥劑,可以做到治愈。
而重症者隻有普利切的醫療艙能夠治愈,卻需要配合長期療程,赫倫恩正是因為軍務繁重,沒辦法放下肩上的擔子,這才沒有接受普利切的治療。
但這已是突破性進展,足以讓全星際矚目,甚至讓普利切一躍成為公認的星盟第一醫院。
可以想見小人魚能夠淨化污染物的事情公布出去,會迎來怎樣的轟動。
這是多麼大的事?
别說星網要爆炸,估計各星球領導人的屁股下面都要爆炸,誰還能坐得住?
但比起這些,十束更為赫倫恩高興。星域入侵戰争長達百年,赫倫恩不顧生死一直沖在第一線,是受到感染最深的,但由于身居軍部總指揮的高位,無法接受穩定治療,沒想到現在峰回路轉,十束興奮的臉都紅了。
他忍不住說:“長官,命運将小人魚帶到您身邊,您就把小人魚留下來吧。”
“洛洛這麼親近您,肯定願意幫您淨化……退一萬步說,養了這麼久,您當真舍得把小人魚放歸嗎?”
“正因為不舍得,所以才不會改變想法。”赫倫恩看着懷裡熟睡的小魚團。
聲音雪松上融化的雪緩緩落下,放得很輕:“你說的不錯,命運将他帶到我身邊,因此接下來左右他的,我希望不是命運,也不是我,不是你,是他自己。”
·
一覺醒來,屋裡昏暗。
小人魚慢吞吞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頂着一頭蓬松的雪發,仰頭打量。
他坐在赫倫恩的掌心,面前是一個巨大的虛拟圓桌。
圓桌四周坐滿了服裝各異的人,這些人都不是真實的,而是虛拟成像。
看上去是在開全息視頻會議。
赫倫恩好忙呀,平時不是在處理工作,就是在開會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