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結界裡的療養院和普通的療養院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是潔白的牆面,幹淨到反光的地磚,唯一不同的是,裡面沒有一個人在走動。
在進到西村大吾被關押的房間之間,真奈問真希:“真希醬為什麼對這件事這麼趕興趣,如果被發現跟着我們進來了,真希醬說不定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哦,畢竟你連任務的參加者都不是。”
真奈想了想,聳肩,無所謂地說:“誰知道呢,總之就是很想跟過來看看,也許是這次因為有個遞交上去的報告說,裡面被融合的咒靈,有禅院家的式神吧,家裡那幫讨厭的人氣得半死,所以就連被趕出來的我都知道了。”
談話間,屬于西村大吾的房間被打開,西村大吾坐在病床上,短短半個星期,人就瘦了一圈。
他熟練地撈起袖子:“護士姐姐又來抽血嗎?”看清是真奈等人後,吃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居然是萌萌子?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我可以被放出去了?”
完了,又要被一個人知道我叫萌萌子了,接下來就是整個高專的人都知道了,說不定哪天京都那邊的學校也會知道,畢竟還有一個以爆出他人糗事為樂的白毛在。
真奈決定先練習脫敏訓練,她和野薔薇把帶來的補品放在西村大吾的床邊上,“喏,這些是慰問品,千萬别被發現了,藏起來偷偷地吃。”
西村大吾感動地收起那些零食補品,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嗚嗚嗚,你們不知道我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飯也不能吃,隻能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早知道當時就不嘴饞喝下那碗粥了。”
真奈檢查四周,确認沒有監聽的設備或是咒術,心裡感謝咒術高層是如此的傲慢,于是放開了說:“西村先生,和我耍寶是沒用的,既然我都敢違背他們來這裡看你了,事到如今還瞞着我們,不好吧?”
西村大吾愣了一會兒,看着陌生的另一個女孩,三個人都做了辣妹的打扮,從接觸的記憶和氣味來看,他勉強能辨認出真奈和野薔薇,另一個則是完完全全沒有出現在他記憶力過的陌生人。
禅院真希自報家門:“禅院真希。”
西村大吾聽見她的姓氏,歎了口氣,終于願意稍微打開一點心防。
他開口問真奈:“大叔他們怎麼樣了?”
真奈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根據我那邊得到的消息,應該沒事,以後不好說。”
西村大吾急忙解釋:“他們是無辜的,從來沒有還過任何人。他們也是...”受害者。
他蒼白地解釋着,自己也覺得在殘酷的咒術界,這樣的話實在是太天真了,于是沒有說出最後那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詞。
真奈早就認識到了在整個固化逐漸腐爛的咒術界面前,普通的咒術師有多麼的無力,她語調平靜地對西村大吾說:“我可沒有蠢到在任務報告上寫這些不屬于我任務範疇的東西,至于五條老師,他這人是個十足的混蛋,嘴裡說着‘什麼這麼蠢的東西怎麼能讓我一個最強浪費寶貴的時間,還是很閑的萬年老二小真奈來寫吧’,于是把平常的任務報告都丢給我做了。”
她想了想,肯定地說:“托他的福,我都能模仿他的筆記了,”順帶夾帶私活,用他的身份在報告裡寫一些羞辱咒術高層的東西,反正五條悟自己也這樣做,爛橘子們肯定找不到她的頭上來。
“他最近一直很忙,又把全部的工作都丢給我了。”真奈用抱怨的語氣說,暗示到這裡,已經十分明顯了,西村大吾可不是真正的傻子。
西村大吾:“我想了想,要他們搬走還是太明顯了,幹脆就繼續生活在那裡吧,有五條先生和柊小姐的保護,他們一定能平安過完一生的。”
真奈哼了一聲:“我可沒有說要幫他們隐瞞,還有你,不是自以為聰明得可以把我們玩弄在鼓掌之間嗎,你不知道在旅店的時候就露陷了嗎?”
明明那裡還有其他住宿的地方,西村大吾偏偏要把她們帶到那家旅店去。
真奈最先對他産生懷疑,是旅店的飯菜,因為常年和這些改造人生活在一起,他自己也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了影響,那家旅店所有的飯菜口味都是走向一個極端,要麼就是味道淡過頭了,要麼就是味道重過頭了。
晚上睡不着遇到五條悟的那晚,明明另一個存放食材魚的大水缸裡有許多魚,等他們出門就幾乎不剩下幾條了,應該是做了許多道一模一樣的菜,憑感覺選出了最可能符合人類味覺的那幾條。
至于她們自己吃的丸子,因為經常做,所以可以大量量産。
沒想到遇到了一個甜味白癡五條悟,西村大吾就放松了警惕,跟着他一起吃下了對普通人來說會吃完會反胃到三天吃不下飯的糖量。
……
聽見真奈一一列出的證據,西村大吾嘿嘿地露出傻瓜笑容,說:“我隻是想測試一下,你們是不是好人而已。”
再随便說了幾句話,真奈估摸着該走了,于是和西村大吾揮揮手告别。
他鄭重而感激地低聲地說了一句:“真的很謝謝你們。”
等真奈回過頭去,他卻隻是揚揚手臂,大聲地對她喊:“萌萌子,我就知道你雖然看起來嘴巴很壞,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老實說,之前大叔喜歡你的時候,我就說過看面相,你是一個脾氣很壞的孩子,我承認是我錯了!”
即使坐在病床上,他也又用他那大嗓門喊道:“等我出去了,我也去當你的死忠粉!你等着我,我也被你迷住了,萌萌子!”
好好走着的真奈差點崴在平地上,被迫來個平地摔,她攥緊拳頭,回頭丢下一句,“不用了西村先生,我現在已經從萌萌可愛偶像轉型成性感魅力麻辣女教師了,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
西村偷笑着目送真奈三人遠去,忍不住動了動自己一直藏在被子下的腿。
——幸好他還沒有有魅力到讓女生想和他抱抱,不然就會發現,被子下的某一條腿,已經變成了一隻長滿吸盤的淤泥狀物質。
他躺回床上,無聊地望着天花闆。
“其實确實還挺可愛的嘛...要是脾氣能再溫柔一點,我估計也會和大叔一樣被迷得找不着東南西北了。”
他嘟囔着,自言自語的聲音看似消失在死寂的空氣中。
在庭院一棵低矮卻巨大得吓人的櫻花樹上,用櫻花花瓣奢侈地做了一張吊床的白發藍眼青年撤下假寐的眼罩,望着高專三人離開的背影,跟着回答了一句。
“說得好像也沒錯,不過脾氣臭臭的,才會被人覺得想要捉弄嘛。”他碧藍色的美麗眸子裡露出一點笑意,擡擡手,抹去結界内最後一點有人進入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