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這樣做的人不是你嗎?”
蕭弘辰冷漠地看着蘇雪,“當初是你說我不需要犧牲這麼多人達成目的的,我現在也按着你說的做了,為什麼你還要怪我?”
“因為我,因為我?”
這太不可理喻了!
蘇雪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眼前忽然就出現了垂拱殿中他癱倒在蕭弘辰腳邊的樣子。
蕭弘辰也是這樣高高在上地俯視着自己。
……
是啊,他也是重生過的。
因此這些記憶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從甫一見面,蕭弘辰就記得兩人前世那些糾葛,他在他眼裡,一直都是那個刺殺未果,還被狼狽捉住的廢物。
蘇雪冷笑了下,他還有空為席路遠鳴不平呢,在蕭弘辰這場精心編織的網裡,身心都賠進去的受害者也有自己。
真是蠢透了啊蘇雪,怎麼能重活一世還被人玩弄股掌之間呢。
蘇雪發現自己的憤怒和委屈被攪到了一起,已經不知道哪件事更讓他痛苦,但冷靜肯定不是現在最優先的事情,他屬刺猬的,被傷害的時候隻會更狠地紮過去,“我一直以為你和蕭景翰不一樣,”
他甚至這樣直呼蕭景翰的名字,可見理智早已離他而去,“結果現在我才知道,你們果然是親兄弟。”
蘇雪指着蕭弘辰的鼻子,一字一頓。
他太知道怎麼惹怒一個人了,誇别人的時候需要變着花樣,但是罵人的時候隻要捅那點最柔軟的地方就好了。
蕭弘辰果然受到了刺激,但是他并沒有更大聲地吼回去,他隻是心死一般,低下頭,“蘇雪,你出去。”
赢了。
吵架這種事蘇雪就沒輸過。
蘇雪這麼想着,梗着脖子仰着頭就這麼出去了,渾不知眼淚已經把整個衣領子都浸濕了。
蕭弘辰等他走了之後才閉了下眼睛,堪堪止住被蘇雪剛剛氣出的眩暈感,他扶住桌子調整着自己的呼吸。
果然人不管哪輩子都不能做壞事,自有人把你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來評價你的人品,但實在不想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啊。
早知道就……
“小祖宗,小祖宗,”琴閑繞着蘇雪來回轉圈,他遵着蘇雪的命令把席路遠送回道觀再回來就是看見這樣,“您這是幹什麼啊!”
“我要收拾收拾回私宅。”蘇雪的眼睛已經腫起來了,一碰就疼,“你先留在這吧,等我想清楚了再安排你。”
“小祖宗,”琴閑就知道,人啊,但凡想上進就不能談感情,這遼王府剛有點起色,小祖宗就又跟遼王吵起來了,之前相親那茬還沒過去嗎,“現下一團亂着,您這麼走了——”
“怎麼,難道是我給這遼王府添亂了?”
“小祖宗,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琴閑也不知道怎麼勸了,“隻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席相公的事情嗎?”
蘇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自己都這樣了誰還管席路遠那号人,上一世他給太子當講師的時候沒少和自己吵架,給他去問主考官要了個說法就夠對得起他的了,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當然,小祖宗你的事也重要。”琴閑咧着嘴,露出尴尬的笑容,“隻是我今天‘不小心’聽到林先生他們那邊的消息了。”
蘇雪收拾行李的手停下來,他剛剛看到林楚楠和蕭弘辰好像确實在說什麼。
他深吸了口氣,坐到位置上,“你說。”
“好像這件事情與司禮監有關系。”
“什麼?”
司禮監對科舉一向沒有興趣,這些正經科考出身的人大都清流,又很年輕,正處于對未來無限期望的時候,根本不是司禮監的拉攏目标。
“具體的我也沒聽清楚,”琴閑低下身子,撫上蘇雪的手,“小祖宗,這事您既然插手了,好歹得了結了啊。”
這話是蘇雪總教給琴閑的,這事情一旦有哪個環節錯過了自己的手,遲早會惹出禍端來。
蘇雪歎了下氣,“把陳七找來,既與司禮監有關,他肯定打聽得清楚。”
琴閑點點頭,但還是猶豫,“小祖宗,要不您直接問王爺呢,他肯定不會瞞着您啊。”
他沒少瞞着我。
蘇雪那股火又竄上胸口,呼吸都亂起來,“你隻管做我交代的事情!”
看來倆人之間的矛盾不輕,琴閑這時也不再問,“知道了小祖宗。”
琴閑一走,蘇雪就蔫了下來,他捂上臉,這會心裡難過的感情已經超越了憤怒,他一想到蕭弘辰見過他那般不堪的樣子,再想到現下的處境就覺得自己悲哀得同那戲台上的醜角一般。
雖然他沒少當醜角,但是對方是蕭弘辰啊。
他當時給他講起前世的事情都是挑不那麼難堪的,再添油加醋地美化一些,就想讓自己在對方眼裡也不至于那麼卑微,但現在,
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