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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可不是什麼尊老愛幼的正人君子,看到鄧緻遠被氣到吐血也就撇了撇嘴角,“真可惜啊,要是席路遠現在在這,看到敬愛的老師為了他的事情這般燥郁,不知道得感動成什麼樣,可能就心甘情願地再也不想仕途了呢。”
“蘇雪!”鄧緻遠抖着手,“你根本什麼不懂!”
蘇雪瞪着他,看他打算說什麼。
“你以為考上狀元就代表未來仕途平坦嗎,不是的,”鄧緻遠露出心痛的樣子,“想要仕途平坦,那就得在朝中有可以支持下去的力量。”
“就像你身後有司禮監一樣,路遠他本來就出自寒門,家世破落,能依靠的也就隻有我這把老骨頭,”鄧緻遠老淚縱橫,“我這是為他鋪路啊。”
“說明白點老頭,”蘇雪到現在已經什麼素質都沒有了。
“他如此聰慧,考多少次都是能中的,但若是他這次被聯系到舞弊上,他就毀了啊。”
蘇雪眯起眼,“你還真信你自己那套說辭啊。”
“蘇雪,哪怕是刑部,哪怕是你的東廠,我都不怕你們攀誣,但,如果是那個人呢。”鄧緻遠顫着身子看蘇雪,随後他像崩潰了一樣突然倒在了椅子上。
“……”
蘇雪雖然沒想到鄧緻遠破了心防之後居然就這麼把真相說出來了,但是更讓他沒想到的是——
蕭景翰,你這個人真就這麼點心眼啊。
這可是你一朝覆滅之後唯一願意站出來為你駁斥反臣的人,他甚至不惜帶上自己的九族也要感念你伯樂之恩。
得,你就為了現在還八字沒有一撇的結黨嫌疑就要撲滅一個學生的希望。
這些學生可是不好惹的啊。
鄧緻遠被自家管家攙扶着,低着頭又咳了幾聲,他像是自暴自棄地說了下去,“像路遠這樣的人,他能依靠的隻有那個人,他隻需再等三年,到時候遼王定也不會再對他抱有期望,他就幹淨了。”
“哈,”蘇雪明白這意思,“也就是說,就算遼王現在為席路遠找門路入仕也絕不會成了?”
鄧緻遠咬了下幹癟的嘴唇,擡眼看着蘇雪,“蘇公公,這朝中心向遼王的我想不是少數,他不缺路遠這麼個幕僚。”
這麼個跟黨派鬥争絕緣的老頭子都能看出聖上心意,那誰還敢心向蕭弘辰啊,蘇雪覺得簡直可笑,蕭弘辰還在那自以為是的布局呢,别人的閘刀都舉起來了。
“那你想過席路遠這三年會怎樣嗎?”
鄧緻遠抓緊管家的袖子,“我會好好勸他重新備考的。”
“你覺得他那樣一個對自己的才華極其自負的人,會很快擺脫這次不中的陰影,重新踏進那個完全否定了他的考場裡?”
“很多考生都有這麼一遭,他很年輕。”
“那你能保證下一次他就能中嗎?”
“這是當然!陸公公和我說——”
“哪位陸公公啊?”雖然知道鄧緻遠不會答,但蘇雪還是想問問。
果然鄧緻遠偏過頭去,不理蘇雪。
蘇雪翻了個白眼,“連你這樣的恩師都願意撤下他的卷子,未來的考官又憑什麼保住他的狀元呢?”
蘇雪看到鄧緻遠的肩膀顫抖了下,瞪大眼,“你不會以為他們做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就不會做第二次吧?”
“席路遠十三歲就和遼王來往親密了,他們倆之間的信件都夠堆滿個小箱子了,”除非打個大雷把那位劈轉性了,“他在那位心裡是幹淨不了的。”
“……”鄧緻遠抿起嘴,“路遠有大才,他不應該……”
看個老頭哭成這樣确實讓人泛起一點天然的同情,蘇雪把事情搞清楚了也不打算再折磨人,甩甩袖子,“你心裡有數,今天這事最好不要再提起了。”
“蘇公公,你……”
“席路遠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不要再管,”蘇雪心想你添的亂已經夠了,“好好回你的老家休息一陣吧。”
“蘇公公,”鄧緻遠深吸了一口氣,“路遠是個好孩子。”
用你說,蘇雪懶得理他,擡腿就走。
鄧緻遠沒有再說話,就這麼讓蘇雪走了。
但蘇雪走到一半突然看向攙扶着自己的琴閑,“他剛剛都直接提到‘那個人’了吧?”
琴閑眨眨眼,沒懂蘇雪話裡的意思。
蘇雪連忙又往回跑,這種古闆老頭,剛剛那一番話對他來說已經是對君父的極大不敬,幾乎不用想他接下去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