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黎用餘光極輕又極快地瞥了阿猩一眼,幾乎立刻就辨别出他的練家子身份——
男人身高一米九,體重應該在85—90公斤,體脂低但脖子很粗,身上肌肉非常發達,尤其是背闊肌和小臂肌群,線條強悍得像利刃削出來的,要是放在過去香港武打電影裡,大概能評一個“雙花紅棍”。
而旁邊吃痛捂着肚子的瘦狗應該是整個綁架團夥中的邊緣人物,賊眉鼠眼鬼靈精,但戰鬥力不大。
魏長黎在心中默默給眼前兩人的力量做了初步的評估,一直捏緊的手指倏地松開,卡在指縫間的那根鐵絲落在水泥地上。
“叮”的一聲。
瘦狗率先豎起耳朵擡起頭,目光在空蕩的房間内繞了一圈,随後縮了縮脖子,問:“猩哥,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阿猩原本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盤腿坐着,聞聲緩緩睜開眼。
兩人先是對視,随後都将目光轉到了屋内“沒醒”的另一人身上。
魏長黎仍然緊靠着水泥牆,看上去一動不動的,臉色青白,有種不知是死是活的詭異感。
瘦狗盯着有些發毛,此時也将自己的“先鋒”意識丢了十萬八千裡,谄媚地對着阿猩開口:“猩哥,要不……你過去看看?”
阿猩巋然不動,橫着眼斜睨了他一下。
“好的,我去,我立刻去。”
瘦狗連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又咽了口唾沫,心道不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白臉麼,又挺直了自己猕猴一樣弓起的背,湊過去,拿足尖試探性地點了點魏長黎的大腿。
面前的人沒動。
瘦狗呼出一口氣,轉過去向阿猩彙報:“猩哥,這貨沒醒。”
阿猩聞聲,眼神依舊機警,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魏長黎的面前,蹲下身,用一雙帶着血氣和嗜殺意味的眼睛盯着他。
眼前的青年手腳均被綁住,呼吸微弱卻勻停,因為遭到襲擊又米水未進的緣故,臉色格外差。
可看着有哪裡不對勁。
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為生的男人對危機有種極其精準的嗅覺,他目光凜凜地審視着魏長黎,刹那間意識到什麼,忽然伸手向綁着他的繩子探去——
就是這一瞬間!
地上的魏長黎像是詐屍一樣猛然睜開眼睛,那綁在他手腳上的繩結竟然被他輕松掙開了!
時間倒回幾分鐘前,原來在這夥人開門的前一刻,魏長黎終于用那小小的鐵絲别開了手上的繩結,并極限地解開自己腿上的束縛,又把繩子複原成一個相似卻暗藏玄機的松扣!
阿猩和瘦狗同時愣了一瞬,魏長黎看準時機,将自己手裡攥着的鐵砂向兩人的眼睛上揚去,并在最短的反應時間裡以手刃切暈即将要尖叫的瘦狗。
瘦狗營養不良的身材的确沒有任何防禦能力,整個人瞬間軟下去。
眼球猛地傳來幹澀的刺痛,眼白周圍細膩的神經和脆弱的角膜傳來極其不适的異物摩擦感,一旁的阿猩痛苦地低吼一聲,卻又在視線受阻的情況下,全憑聲音和氣流的走向抓住了魏長黎的胳膊,并不留餘力地猛然一擰。
“我@*!”
魏長黎吃痛,感覺這一下自己的小臂就算沒斷也扭到了筋,唯一幸運的是阿猩抓的是他的左臂,他立刻用更靈活的右臂鉗制住比他大一圈的男人,手指狠狠一捏他的脈門。
阿猩猛地一顫,忙抓握住青年的腰想要把他扳倒,但魏長黎回招極快,柔韌地向後仰倒,以右手單手後撐地面,并将自己的腿絞在阿猩的脖子之上。
男人因窒息而導緻頸上的青筋凸起,臉色漲紅近紫,連眼球都充着血并不正常地外突——
可下一刻局勢再次陡然發生變化,阿猩用碾壓性的力量将魏長黎掄開,并狠狠地把他摔在地上!
魏長黎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感覺世界都停了一秒,如電影中的升格鏡頭一樣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放慢了,随後劇痛傳來,他甚至覺得自己脊柱碎了一半,疼得幾乎要嘔血。
可沒有任何時間給他緩沖,阿猩的利拳徑直向他面上襲來,魏長黎拼盡全力側身一躲,随後咬牙擡起腳狠狠踢向阿猩裆下。
“!”
這個傷害對于任何男人來說絕對都是實打實的,阿猩瞬間喪失了行動能力。魏長黎一抹嘴角被咳出來的血,沒有任何猶豫地甩開男人跑出房子。
曉霧之中,魏長黎沒從正門離開,反而沖向這座廢棄作坊的側牆,他兩手一抻扒住牆面,不顧上面淩亂鋒利的鐵絲刺得他滿手是血,用右手強撐着全身力量一躍而上,随後跳進大片搖動的芒草之中,歸入偌大荒原,驚起一灘鳥雀。
這裡竟緊臨着江邊,其下是一片江灘,然而寬得望不到頭的江面注定無法讓一個傷員泅水通過,魏長黎置身在清冷的曉光之中,身如蜉蝣,幾乎有種無處遁逃之感。
跑,不管朝哪個方向,去跑!
魏長黎選擇順着河流的方向奔襲,以大片大片随風搖曳的蘆葦作為身體的掩護,他用盡渾身力量奔跑,不多時風在他的睫毛上凝上一層早霜,朦胧地遮擋住他的視線。
青年伸手一抹,卻抹了滿臉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