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序的生日在春末夏初,正是甯城落雨潇潇的時節。他自己本不是鋪張的性格,但顔家畢竟是甯城大家,該走的應酬以及該維持的關系還是要到位的,且今年是他的整歲,按傳統要大辦。
平常不常來打擾小輩們的佟宜女士來訪的頻率肉眼可見地提高了,但鑒于顔序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比較難抓,隻好請時間相對比較寬裕的魏長黎陪她進行一些諸如選餐品、布置場地的具體事宜。
魏長黎之前是這種家族式宴會的常客,對這套流程相當熟悉,外加這是顔序的事情,他做起來上心,操辦起來十分有模有樣。而宴會的真正主角反倒成了最抽身在外的那個,顔序每天泡在甯科院的研究室裡,據說是某個項目到了關鍵時期,全項目組成員都枕戈待旦。
對此魏長黎表示理解,但偶爾也會有點脾氣。
這天顔序好不容易提前回來,魏長黎正在書房審稿,他聽見屋外的聲響,沒管,拖動鼠标把一版文稿發給他現在的老闆肖祁肖主編。
門外傳來米娅有點谄媚的“喵喵”叫聲,魏長黎聽見來人的腳步聲響了幾聲,調整了下坐姿,背挺得筆直。
然而顔序不知道在外面幹什麼,腳步聲反而越來越遠,魏長黎細了細眼睛,手按在鼠标上毫無意義地點了兩下。他豎起耳朵,正尋思着這大忙人總不會是拿了份文件來了又走了吧,書房門卻忽然推開一點。
顔序還沒來得及換家居服,身上沾了些外面春雨洗過的空氣氣息,他端着剛洗好的果盤進來,把果盤放在不礙他家少爺事情,但是又能一手拿到的地方,見他沒有理自己的打算,手指輕搭上他的肩,力道适中地捏了捏。
魏長黎知道對方不走後就放心了,他裝作沒反應,卻把眼前的鍵盤敲得噼裡啪啦響。
顔序放低身形,側着頭将下巴抵在他的肩頭,無聲看他在屏幕上工作。
魏長黎被他鬓側的發絲掃得有些癢,他仍沒吭聲,手中的動作卻放慢了。
顔序見他真沒有理人的意思,伸手拿起一顆色澤飽滿的櫻桃放在他唇邊,剛剛水珠便沾在魏長黎閉合的唇瓣上。
魏長黎抿掉那滴水珠,“嗯”了一聲表示抗議。
“農院改良的品種,市面上暫時還沒有,”顔序嘗試推銷他拿來的櫻桃,“很甜。”
魏長黎總算偏過頭去,盯着顔序那雙又黑又深邃的眼睛看了兩秒,闆起臉,終于說了話:“我不吃,留着自己當加班零食去……唔!”
他的話忽然被打斷,充盈的果肉汁水在刹那間從唇齒爆開甜味,緊接着魏長黎才後知後覺地看見顔序近距離放大的眉眼,對方長而卷的睫毛幾乎要蹭到自己的臉上。
竟然搞偷襲!
魏長黎頭向後仰了仰,但顔序怎會讓他逃脫,一隻手很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從脖頸撫摸到耳朵,漫不經心地撥弄一下那圓潤而薄的耳垂,又下滑輕輕捏住了青年揚起的下巴。
顔序眼神缱绻,用牙齒将櫻桃碾碎,又用舌尖卷過果核,偏頭吐掉後,再一次湊過去,吻掉了魏長黎唇角溢出的鮮紅的汁水。
“是不是很甜?”他開口問。
魏長黎完全是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被吻過的唇角,完全沒意識到這在對方眼中是一個充滿回味的動作。
于是顔序又湊過去對着他的唇角啄了一下。
“好了,夠了……”
魏長黎實在招架不住,忽地從辦公椅上站起身,他往後退了半米遠,雙手抱臂看着顔序。
青年嘴裡全是甜味,但态度還是端着,冷淡地說出了一句典而又典的豪門怨婦語錄——
“你還知道回來?”
然而說完,魏長黎自己卻沒端住,忍不住偏頭笑了下。随後他主動過去,伸出手環住顔序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晃了晃,語調拉長了:“顔院,你還知道回來啊?”
顔序對這種親昵的小脾氣是十分受用的,将魏長黎拉回辦公椅上坐着,自己站在他身後替他捏肩,認錯态度良好且哄人技術高超:“是我的不對,最近長黎準備宴會好辛苦。”
魏長黎撥弄着對方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像彈一把溫潤修長的琴。他眯着眼睛享受着力道恰好的服務,問:“今天也不是周末,怎麼有空回來,你們院實驗做完了?”
“今天試衣服,”顔序說,“媽打了幾次電話來催,我一直沒回來,她有點着急,電話打到省院去了。”
甯科院和WBASI一樣,嚴格來說不算省院轄屬的機構,但畢竟落址在省會城市,省裡的面子顔序還是要給的。
“真稀奇,我都想象不到佟阿姨生氣的樣子,”魏長黎掀起眸看他一眼,“不過你也是真難請。”
“我們目前的生信數據不太理想,項目組所有人都吊着精神往前沖,我是負責人,沒有先卸甲的道理。”
顔序說起工作上的事情總是很嚴肅,但他不會把單位的壓力帶到家裡,于是又開了個輕輕揭過的玩笑:“你還記得小陳嗎,就是我那位特助,前幾天拿了好幾箱的補腦神器,現在每天盯着大家喝,一天至少兩瓶。”
魏長黎:“真有能補腦的藥啊,有副作用嗎,叫什麼?”
“神經鞘磷脂複合營養基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