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的設計師老師,顔序和魏長黎留在主宅陪佟宜吃晚飯。
由于顔父這大半年都在國外考察,而顔家的晚輩們都有各自的住所,偌大的主宅一直都很清靜,也就是最近臨籌辦宴會才熱鬧幾分。管家看見年輕人留下兩眼都在放光,早早吩咐廚房準備,做了一桌子好菜。
也是巧合,三人正在席間,管家忽然走過來,說顔與梵,也就是顔序的妹妹今天也回來了。
魏長黎與這位管家不算熟悉,但自從見到他起他就一直是笑眯眯的,面相十分溫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半百的小老頭臉上露出如此欲言又止的神色。
佟宜也有些奇怪,緩聲問:“怎麼了,老周?”
“老周”全名周方訓,是管家的大名。他開口說:“與梵小姐還帶了位先生回來,說是……”
“是我男朋友。”
在管家話音停頓的間隙裡,一道清冷的女聲插了進來。
餐桌邊三人聞聲,皆擡頭望向聲源。
顔與梵走進來,她未着妝面,白襯衫配了一條西裝褲,是很舒服幹練的打扮。正值甯城雨季,外面斜着綿綿的雨絲,她身上也帶着一種竹葉被洗過的情緒的味道。
而在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大的男人。
這個男人高鼻深目,穿得西裝革履還做了發型,明顯是刻意修飾過自己的形象。
當顔序看清那個男人是誰時,原本平和而舒展的眉目忽然向下壓了寸微,眼瞳中閃過一絲飛快的、難以琢磨的情緒。
竟然是傅維爾。
即那位空降WBASI分部的新任負責人。
佟宜的反應與顔序大差不差,但短暫的吃驚過後,她很快就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吩咐管家再添兩幅碗筷。
魏長黎并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但光從面貌上來看,他與顔與梵的年齡差距似乎有些大。
顔與梵今年二十多歲,但她身後這個男人,雖然确實很英俊,但從眉眼間依稀的紋路還是能判斷出他有40歲上下。
魏長黎并不是一個嚴苛的年齡要求者,對年齡差的接受程度良好,但此時這兩個人站在一起,莫名給他一種不協調的感覺。這種不協調并不在于兩人外貌上是否般配,而是某些神韻或者氣質上的契合程度。
并且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眼前這個男人在走進屋子的那個瞬間,似乎若有若無地瞟了他一眼。
“佟伯母好,我是傅維爾。”
這個男人微笑着介紹自己,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的風度。
他将一個随身攜帶的小禮盒展開,露出裡面拍賣級别的翡翠玉镯:“有句古話說,玉惜有緣人。我在拍下它時還不知道會怎樣的緣分,如今卻無比感謝當時做出選擇的自己。佟伯母,這份小小的禮物隻是心意,希望您可以收下。”
佟宜溫柔地點頭道謝,坐懷不亂地讓管家将禮盒妥帖收好。而周管家作為一個面相和藹的人精,再回來時已經端着一個表盤進來,上面擺了幾塊與那個镯子價值相稱的手表。
佟宜選了一塊金表聊作回禮。
這場面實在是太客套了,比起嶽母見女婿更像是兩國外交官會晤。但顔與梵并不太在意是否能得到家人的認同,神色自然地挽着傅維爾的手臂落座。
魏長黎心裡琢磨着,在顔家領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回家和領一個黃毛鬼火回家哪個沖擊力度更大,他無聲往顔序那邊看了一眼,十分懷疑他下一秒就要冷臉送客。
“我記得傅先生在國外是有家室的,而且與愛人感情甚笃,”顔序開口了,聲音如落雷,“似乎沒有聽說過你們已經分開了。”
嚯,還是離婚男。
魏長黎在心底替顔與梵捏了一把汗,心說這還不如領回個黃毛呢。
他觀察顔序表情的細枝末節,确信此人正在琢磨着如何将眼前這位傅先生大卸八塊,又不由得将目光轉向傅維爾。
許是魏長黎打量的目光太具存在感,那位傅先生忽然也側頭看了他一眼,如标尺測量過一般的笑容長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緊接着,傅維爾的解釋打破了沉默:“我們觀念不合,半年前在我決定來甯城時,我和他已經分開了。”
“原來是這樣,真是太遺憾了,”顔序毫無感情地呼出一口氣,繼續道,“那麼我想,傅先生您的性向也像您伴侶一樣,因為觀念不合,也在半年前分手了嗎?”
啧,還是騙婚GAY。
魏長黎驚訝于顔序竟然對此人如此了解,随後不是滋味地看向顔與梵。
然而那姑娘正在事不關己地走神,隻有在傅維爾看向他的時候,表情才會生動一點,其餘時間像是懶得擺弄一樣。
“我想以顔先生的見多識廣,一定知道‘智性戀’的存在,”傅維爾風度翩翩地說,“高智商人群對我的吸引力就如鮮花之于蜜蜂,河水之于遊魚,我向往純潔而理性的柏拉圖式戀愛,而與梵……無疑是我所見過的最理性、最有魅力的女士,我想,我們墜入愛河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個鬼,這個轉國别版的小……老莎士比亞!
由于吐槽點過多實在無從下口,席間衆人一緻将目光轉移到一語不發的顔與梵身上。
“他的研究方向和我很契合,”顔與梵漫不經心地捋了下頭發,聲音水平如線,“我讀了他的論文,很驚豔,我喜歡聰明的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