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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黎邊聽邊對這個世界産生了懷疑,疑惑自己是不是誤闖了某些高維生物的交流現場。
顔序看了自己妹妹一眼,但奇異的是,那眼神中并沒有責備或者不解,隻有一種無法讀穿的無奈。
空氣略微有些凝滞,佟夫人适時出聲調停:“小梵和傅先生餓了吧,咱們先吃飯。”
“謝謝佟夫人,”傅維爾矜持回道,“您也可以叫我小傅。”
魏長黎實在維持不住表情,低下頭抿了一勺粥。
幾個人各懷心思,吃了一頓食不甘味的飯。
相比之下,傅維爾反而是整個席間最活絡的人。他用自己那飽含修辭的書面化的表達方式,侃天侃地,最後侃到了自己的基因編輯研究領域并且一發不可收拾,滔滔不絕。
魏長黎聽了全程才了解到這位傅先生竟然是顔序的同行,在國外的時候甚至算半個遠房同事。且從傅維爾話語中間雜的“哎雖然有些于心不忍但我始終認為這個項目應該歸WBASI”以及“項目左手倒右手的不是也符合某種不是一家人不如一家門的古語哲思智慧呢”這種表述判斷出,他們兩人現在還存在一種微妙的競争關系。
“顔先生這麼不放心将手中的項目還給WBASI,我真的很理解,畢竟是自己的心血,于你而言一定是特别重要的。”
傅維爾情真意切地歎息着,挺着腰闆将面前的白粥喝出了紅酒的高貴感,他眼梢微微眯起來,忽然話鋒一轉,不經意間露出了一點鋒芒:“這麼重要,難道是為了……生命中某個特别重要的人?”
在這場來者意圖不明的飯局上,這個男人第三次将自己的視線掃過魏長黎。
“維爾。”
“别說了。”
魏長黎聽見顔家兄妹制止的聲音同時在他的耳邊響起,但莫名的,他已經聽懂面前這個中不中洋不洋的男人的弦外之音。
這個讓顔序廢寝忘食的項目,是……為了我?
可是怎麼可能?我又沒什麼病。
我有病嗎?
魏長黎在聽懂傅維爾暗示的瞬間幾乎要笑出聲,然而下一刻,他的心髒卻好像在胸腔中滞空了一秒。
某種很奇怪的感受自心髒蔓延全身,不太舒服,并且這種不舒服在顔序完全是下意識的、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腕之時,達到了頂峰。
可傅維爾尤嫌不夠,用一種油滑的腔調訴說着懊惱:“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請原諒我的冒犯。”
“夠了,維爾,”顔與梵放下手中的筷子,聲音比平時更清冷了,“我邀請你來家裡吃飯,是要向我的家人介紹你,但這并意味着允許你對我的家人造成麻煩。”
女人面容平靜,眉目漆黑如墨,整個人好看得像一副隻可遠觀卻無法觸摸的卷軸畫,并且說出的話同樣不近人情:“如果你在這樣口無遮攔,我将取消下一周我們所有的期刊圍讀的計劃。”
取消期刊圍讀,好狠的獎勵……不,好狠的懲罰。
然而偏偏顔與梵這句話,真的讓這個已經38歲的男人勃然變色,如被自己的缪斯抛棄一般惴惴不安,他安分地閉上了嘴,用眼神向所有人表達自己的歉意。
這場景實在難以直視,佟宜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用一種不贊同但也不批評的眼神看了自己的小女兒一眼,率先離席了。
佟宜一走,這場本來就吃到尾聲的飯也到頭了,顔序與魏長黎收拾着準備離開,傅維爾則還在向着顔與梵争取期刊圍讀的事情。
顔與梵漫不經心地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後勾了下唇,露出一個标準的美人式的笑容。
她說,好呀。
在傅維爾的狂喜之中,女人的視線卻悄無聲息地越過他,憑借着某種無可言說的默契與心有靈犀,與即将離開,卻忽然駐足回首的顔序撞在一起。
兄妹二人的目光輕輕在空氣中點了一下,如一點風吹過竹葉時的輕顫,又如雨滴滑落葉梢那樣飛快移開了。
顔序與魏長黎從主宅出來,庭前的花園已經被月光浸透,。
們原本是肩并肩并行,但魏長黎的步伐卻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慢。
漸漸的,兩人錯開了半個身子。
顔序回頭望他,向他伸出手:“長黎?”
“顔序。”魏長黎回應他。
青年站在月光下,微微歪着頭。
他問:“顔序……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