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微忽然注意到，原來這麼早，他就已經是這樣的聲線了。

他轉頭看着齊之川，後者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他，那其中居然隐隐有些好像讓他難以自控的隐忍。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他在眼睛裡，看到的複雜，遠遠超過言語裡能夠聽出的情緒。

“啊？同意了？真接了？我跟你說我剛才開錄音了，你不許反悔啊小川川！”

羅慧眼見着高興起來，擡手幹了剩下的咖啡。

齊之川不知是被她的舉動逗笑了，還是被楊樂微看羅慧一口喝完所有咖啡時候的表情逗笑了，總而言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還少見的露出了沒來得及收回去的牙齒。

楊樂微盯着他的眼睛，總覺得莫名的眼熟。

就在這時，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忽然從腦海閃過。

齊岸。

齊岸長什麼樣子來着？

他不太記得了。

那輛很貴的車是什麼牌子來着？

也突然想不起來了。

他隻記得自己忽然便低了人一等，忽然就變成了路邊一隻擡腳就能踩死的小螞蟻。

他躲在牆角，梧桐葉埋沒了他的下半身，風大起來的樣子，讓人分不清南城的秋冬。

那時候，殺死人的不是沒有希望。

而是你知道，那些落葉，是願意留在你身邊的人，漸行漸遠的預兆。

齊岸...

齊之川...

之川...船？

船到岸邊。

難道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嗎？

熟悉的手掌，熟悉的傷疤，熟悉的怕疼怕冷水...

真的隻是他想多了嗎？

找不到的人，沒聽說過的名字，還有什麼暗戀的對象......

他忽然蹙起眉頭，一邊是不敢相信，另一邊是害怕面對。

齊之川，或者說齊岸。

他就坐在自己的邊上。

這是一個他們沒有在一起的時間，也是他們沒有走上陌路的時間，一切都沒有開始，也就意味着一切悲慘的事情，說不定都不會發生。

他不會險些被“刺殺”，更不會被牽扯到流言蜚語中。

其實，遠離齊之川，就是遠離了苦難啊。

他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的。

但是......

“那今天就這樣，我明天，不不不，今晚就把合同拟出來發給你，十字老師，”羅慧說着，眼睛裡閃着光，又看向齊之川：“還有你的，我也發給你，明天我還來學校，立刻把合同過完！”

楊樂微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齊之川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有什麼心思，沉默着，微微攥緊了右手。

“學長...”

楊樂微定住腳跟。

“我今天本來有事要問你的。”

楊樂微忽然想起來還有這麼一碼事，回頭看向他。

“對啊，對不起...但是好像天确實有點晚了。”

看向他的一瞬間，楊樂微又縮回了目光。

不是說他生性就愛逃。

但是他現在，是真有點兒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人。

“哦，那...就不麻煩學長了。”

卻沒想到，齊之川剛落下這話，轉身便真的要走。

楊樂微鎖着眉頭，咬了咬唇，冷不丁道：“等等，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話嗎？”

“學長說什...”

“齊岸。”

齊之川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伸出手，想要握住楊樂微，又莫名收了回去。

楊樂微看着他，一動不動，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那麼，是不是說，當年的不告而别...

還有這個所謂的暗戀對象。

能有個解釋了呢？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話嗎？”

六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