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徹給人上藥膏很是熟練,一看就是久傷成醫了。
動作很溫柔,鶴見深雪甚至感覺不到多少疼,不會因為上藥而造成二次傷害。
“好了。”
“唔,謝謝。”
及川徹看着心情不錯,全程卻沒說一句多餘的話,做完了将藥放回藥箱,就準備睡覺了。
鶴見深雪像是條魚一樣的滑進被窩裡。
鶴見深雪望着陌生的天花闆,被子也是陌生的,氣味也是陌生的,他微微偏頭,看向及川徹。
他戴着耳塞背對着鶴見深雪。
難道這家夥真是個好人?
純好人的那種?
鶴見深雪算是半吊子的講故事的人,所以總是看人很準。
一個人在他面前講兩句話,他就大緻能判斷此人的性格和喜好,自己是否能和他交往,他會喜歡什麼性格人,甚至他可能會成為什麼、做什麼都能加以揣測。
要說是察言觀色也對吧。
總之是鶴見深雪引以為傲的小技能。
但他在及川徹這裡看走眼了。
安美露剛塗上有點涼涼,現在開始有點回熱。
鶴見深雪把手放進被子裡,半張臉藏在被子裡,又在心裡對被子說了一句。
謝謝。
他還是不準備和及川徹成為朋友,他們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
而且交朋友帶來的連鎖反應太多了。
鶴見深雪今天實在太累了,一沾枕頭就困得睜不開眼,但又有點認床。
床太硬了,所以睡得不是很安分。
翻來覆去。
及川徹也是半夢半醒,指尖殘留的安美露很熱。
他忍不住回過頭,看到鶴見深雪半個身子都在外面——室内溫度二十七八,但也不代表不會感冒。
隻是剛好要起床而已。
隻是及川家不能怠慢了客人而已。
淩晨四點。
及川徹從床上爬起來,看到鶴見深雪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眉頭緊緊皺着,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但始終安安靜靜的。
他歎了口氣,将被子往上一拉,幫他蓋好,不小心透過皮膚似的睡衣碰到他的肩膀,像是雪融化在指尖。
及川徹連忙收回手,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了運動服,到走廊去穿衣服。
月亮還挂在深藍色的天空中。
及川徹拉上運動服的拉鍊,打開大門,對着花園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稍微熱了一下身。
他身體很好,隻穿了運動外套和運動緊身褲也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繞着家跑了一圈,及川徹緊緊抿着嘴唇,鼻息間呼出白色的霧氣,初雪的早晨安靜無聲,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路過家門口的時候,他擡頭看見平時漆黑的屋子,竟然亮了一盞燈。
這是鶴見深雪房間的燈。
他起這麼早?
起來幹什麼?
還回自己的房間了,不冷嗎?
及川徹皺着眉,停住腳步,張開嘴呼吸,擡頭,在不斷融化的雪裡看着鶴見深雪房間的薄薄暖光。
×
鶴見深雪打了個哈欠,坐在自己的房間的榻榻米上,等待電腦開機,伸手撓了撓後腦勺,把昨天晚上及川徹吹好的頭發弄得亂糟糟。
鶴見深雪盤腿坐在方桌前,指尖夾着筆扶着額頭思考着,另一隻手滑動屏幕,閱讀着手機裡的資料,時間流逝。
他計劃在下周見赤葦編輯之前,必須拿出三個寫作方向,并至少試寫一個短篇。
最好第一次就能過稿。
上午暖氣工作人員的人終于上班了,給鶴見深雪房間的暖氣片修好。
鶴見深雪終于實現了暖氣自由。
房間裡一呆就是一整天。
及川太太開始還害怕怠慢了鶴見深雪,後來發現不管他,就是對他最好的照顧之後,也就沒再管他,每天隻在吃飯的時候見面。
現在是青葉城西第三學期接近末期,鶴見深雪沒做轉校生,而是選擇春天開學直接入學二年級,這給了他充分的時間去研究過稿。
及川徹這個現充似乎很忙,青葉城西有飯堂也可以帶餐,中午不歸家,三點半放學就參加社團活動。
及川徹連晚飯也不回來吃,直到晚上八點才會回家。
雖然放學早,但學校有很多補習課,包括一般的家庭都會給孩子報校外補習班,但及川徹不是去補習,而是排球訓練。
學校相當于他的排球啟動器。
“因為最近是春高的預選賽。”
“原來如此。”
鶴見深雪默默地吃飯,聽見及川姐姐和及川太太說話。
——春高,他還是知道的。
日本政府倒是給所有日本青少年準備了大大小小無數值得揮灑青春的時刻,随便一場比賽,一個場景都值得大寫特寫。
母女倆作為青葉城西家長會的成員,是必然會去看比賽的。
“還是和白鳥澤打嗎?”
“是啊。”
鶴見深雪聽着兩個人的對話——白鳥澤,好耳熟的學校。
最開始鶴見深雪就是準備轉到這個學校,但因為離及川家太遠了,及川爸爸誇下海口不能讓鶴見深雪住校,所以最後選了青葉城西。
鶴見深雪對社團活動敬謝不敏。
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要拿來寫作。
從某種角度來說,鶴見深雪是拿生命在寫作都行。
算是首秀作的《無盡魔法長夜》他就靠每天晚上躲到被窩裡,整夜不睡覺,手寫了三十萬字。
你肯定會問,為什麼不加入文學部?
當然不可能了,文學部的學生每天都在鑒賞文學,還要給校報撰寫文章。他原來在井闼山文學部,每周還要寫一篇命題作文。
開什麼玩笑。
鶴見深雪每天創作故事都快寫不完了,哪有空啊。
那時候他認為文學是自我的表達,所以不太喜歡文學部每周一篇的命題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