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上能瞞他一輩子嗎?”,段揚擡頭望向主位上的人,覺得顧七的病情好像更重了。
顧七望着門外,不知在想什麼,沉聲道:“至少不是現在。”
過了很久,他才收回目光,聲音倦倦的,對人說:“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段揚也沒再多說什麼,行了禮後,就離開了。
大廳裡就剩下顧七一人,燭光晃動,他的身影倒顯得有些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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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顧七和傅岓房中的燈都還亮着。
傅岓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來京都,更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有些心煩。
顧七看着窗外還未滅的燈,毫無睡意。
而那盞燈,正是傅岓房中的。
後來,傅岓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出去轉轉。他走到門前,輕輕推開了門。
一開門,他就感覺有人在盯着他似的,他擡頭望了一眼。
可什麼也沒有,隻是有一間屋子裡的燈還亮着,他不知道那是誰的房間,不過直覺告訴他,是顧七。
他又盯着那間屋子看了半天才移開視線。
京都的月色不如他離開那日在那個偏僻之地見到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被烏雲遮住了一些,并不清亮,灑下來的光線也暗了許多。
月亮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星辰了,自然是連蹤迹也沒有了,當然了,也沒有聒噪的蟲鳴。
傅岓忽然覺得京都果然戾氣比較重。
裹着夜色,他兜兜轉轉,不知走到了哪個院中。
有一陣夜風吹過,夾帶着些許涼意,一股微涼中卻夾雜着濃濃的桂花香。
正值秋季,确實是桂花開得正好的時節。
不知是以前喜歡桂花,還是怎的,傅岓一聞這味道,就覺得很熟悉,就好像他以前經常聞,隻不過記不得了罷了。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現在是個失憶的人,連自己從哪裡來的都不知道。
循着花香,他來到了一棵桂花樹下。
聞着桂花香,他又覺得心癢,想着要是有一壺桂花酒豈不是更好。
想着想着,他好像真的聞到了桂花酒的味道!
他喜上眉梢,一轉身,看到了顧七。
來人一襲青衣,月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淺淺的銀光,頭發挽得很随意,大部分還披在肩上。
隔得有些遠,傅岓看不清他的神色,可他覺得顧七好像已經站在那裡很久了。
愣了一會兒,顧七向他走了過來。
他的手中真的拎的是兩壺酒!正是剛才傅岓聞到的桂花酒的味道!
走到傅岓面前,顧七将兩壺酒遞給了眼前的人。
“怎麼還不休息?”,他問傅岓。
傅岓沒急着回答他,而是接過他手中的一壺酒,仰頭飲了一口,才道:“睡不着。”
哪怕隻嘗了一口,傅岓也知道這壺酒有些年頭了,桂花香和酒香彌漫在他的唇齒間。
他看着顧七,覺得兩人明明才七日未見,卻好像過了好久好久一般。
顧七拿着剩下的一壺酒,繞到桂花樹下的石桌旁,坐下了。
傅岓也跟着他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真想不到,南朝的主子竟然還是個皇子。”,已經知道真相的傅岓頗有感慨。
顧七沒說話。
“不過也不奇怪。”,傅岓接着說。
顧七暼了他一眼,表示在問為何又不奇怪。
傅岓撐着石桌,朝他湊近了一些,盯着他,故作神秘。
顧七被人盯得有些不自在,正欲開口,就聽到傅岓十分正經地說了一句:“因為,你生得太好看了。”
說完,傅岓自己忍不住笑了。
顧七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傅岓立馬就斂了笑容。
他想,完了,人沒逗笑,反而逗氣了。
“開玩笑,開玩笑,主上别介意,我自罰。”,傅岓拿起酒壺,自覺地喝了一口。
兩人就這樣,賞月飲酒,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傅岓覺得有些頭疼,心想,難道自己喝醉了?又抱怨自己,失憶了怎麼這麼沒用,一壺酒就醉了。
傅岓也不知道後來自己又與顧七說了什麼,或許說了,或許沒說,或許兩人隻是伴着月色,聞着桂花香,默默地喝完了一壺酒。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傅岓賴了許久,才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掀開被子,他突然呆住了。
不是?衣服!誰脫的?
縱然腦海裡浮現出了最不可能的那個人,傅岓還是沒有沒有找到第二人選。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派人把我送回來的。”,他一邊碎碎念,一邊趕忙穿上了衣服。
穿好衣服,他洗了把臉,便推開了房門。
門口候着一個丫頭,模樣清秀,她看着傅岓,笑眯眯地問:“公子醒了,公子昨晚可休息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