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觀南出來,兩個老人都松了口氣,李和全迎上前笑得艱難,臉上的褶子裡滿是谄媚與奉承。
今日下午這位祖宗從乾清宮鬧到曉青齋,還沒等大夥喘口氣呢,趙觀南又跑到了内務府,按着總管太監就要查曉青齋的賬簿,看看楚桃每個月的份例都用在了什麼地方,消息傳來時他的神經都跟着突突地跳了兩下,可景帝隻是揮手表示知道了,就讓來哭訴的太監們下去,于是趙觀南前後共用了一個時辰,就叫曉青齋煥然一新。
現在整個皇宮都知道了,趙殿下的話可比誰都好使,能哄着來就别硬着杠,就連留宿曉青齋這樣荒唐的要求,都讓李和全找了個折中的法子,共處一室肯定是不行的,離得太遠趙觀南又不樂意了,李和全火速把曉青齋閑置的偏殿給收拾出來了。
讓趙觀南住在偏殿,再調來太監日夜守着,這樣既保全了楚桃明面上公主的名聲,也防止趙觀南暗地裡試婚得知楚桃的真實性别。
“殿下随奴才去看看吧,這偏殿您保準喜歡!”
趙觀南進殿連連點頭,果然都是好東西,沒有一個是她不喜歡的,也難為這幫太監能再找出一套來——李和全怕趙殿下再鬧一趟内務府,偏殿裡的東西都是趙觀南白天從内務府庫房裡挑給楚桃的,反正已經出過血了,索性再出一點保個平安,就叫内務府按照公主的單子又湊了一套。
其實非要挑刺也是能挑的,可趙觀南找了一天的事也累了,于是大手一揮放過了李和全,也放過了自己:“辛苦公公了,本殿下這就睡了,公公請回吧!”
李和全臉上的笑意終于添了份真實:“那殿下就先歇着,奴才選了兩個小太監給殿下跑腿,”他一揮浮塵,走進來兩個弓着身子的小太監,“這個是小福子,這個是小祥子,”逐一介紹後,李和全又提點兩個小太監,“你們兩個給我小心伺候着殿下,出了事唯你們試問!”
趙觀南打眼一瞧差點笑出聲來,居然是白天乾清宮那兩個倒黴的小太監:“行了,本殿下不喜歡有人貼身伺候,你們都退下吧。”
趙觀南今晚是真沒打算再折騰人,早早就睡了,半夜從窗外滾進來的小石子讓她瞬間睜開了眼:“是誰?”
她打開殿門一瞧,門口站着的正是太監打扮的楚桃,拉他進了門,趙觀南探出身子掃了一眼外面,偏殿外是三步遠處低着頭裝擺件的小福子,另一個小太監不知去了何處,楚桃居住的正殿外守夜的人換成了多寶,看來把她拿賊防的老嬷嬷也回去睡了,守夜的都是楚桃信得過的人。
松下一口氣,趙觀南關上門,帶着楚桃坐在了内務府新供的雙座軟榻上:“小桃怎麼來了?”
“我有話想和姐姐說,剛才太倉促了……”楚桃其實已經從餘嬷嬷嘴裡知道了趙觀南今日的所有事迹,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姐姐,你怎麼會進宮?”
趙觀南提起這個就生氣,今天楚桃倒在她懷裡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養死了一個小孩!再大的心髒都得狠狠暫停一秒,看見小公主瘦瘦的身體,紅紅的眼眶,病容殘存還蒼白着的嘴唇,趙觀南最終伸手彈了一下楚桃的耳垂:“還敢問,這些情況怎麼不讓多寶告訴我?”
楚桃垂眸:“早些說了又能怎樣?”
“早說我就早點接你出宮呗。”
“所以和親是姐姐接我走的法子?”
“對啊,不然呢?為了強搶他國公主嗎?”趙觀南歎了口氣,“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回頭讓我父皇母後知道我用了和親這種昏招,肯定是要訓我的。”
楚桃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抖:“西金不願和親嗎?”
“是我母後不願意,她出身将門,最看不慣把兩國和平這樣大的難題,全部壓在一個女子身上。”
“她說憑什麼一國皇子隻是指揮平亂促和,就可成為一代賢王,擁有成皇最好的功績,而公主為兩國和平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卻隻用一句和親就可全部抹除。”
“所以小桃不用害怕與我和親會變成那樣,等時機成熟我就送你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楚桃問:“任何生活都可以嗎?”
“當然,想做什麼都可以,”趙觀南沒忍住又揉了楚桃一下,“還想當公主也可以,姐姐帶你去西金當公主。”
“姐姐這樣幫我是受人所托嗎?”話說到這裡,楚桃明白從前他是誤解了西金的和親,也誤會了趙觀南,居然真有人是來專門幫他的,垂眸斂住所有情緒,隻讓眼角滾落了一滴淚珠,“那為何不早點來?”
“别哭别哭,是受人所托也是我自己的主意,”趙觀南慌了神,忙捏住袖角替楚桃抹淚,她哪裡還敢說季逸風本來的委托是讓她不要打擾自家侄女啊,看着楚桃滾落的眼淚越來越多,她隻能咬牙把錯誤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都怪我不好,沒有早點來找小桃,别哭了别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