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桃又問：“那人是誰？”

“他自覺罪孽深重，不讓我告訴你關于他的事情。”趙觀南歎了口氣，“你也别太怪他，我撿到那人時幾乎隻剩一口氣了，他是知道有你的存在，才重新振作的。”

“别哭了，我的好小桃，姐姐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讓小桃再受委屈好不好？”

好不容易哄走楚桃，趙觀南松了口氣，還好沒聽夫子的話，不然今天她就該被淹死在曉青齋了，熄了蠟燭，趙觀南重回夢鄉。

楚桃在窗前看着偏殿唯一的光亮湮滅，突然笑了一下：“多寶，去查，我要祖父當年身邊所有可信之人的名單，重點關注其中失蹤未回南楚的人。”

姐姐，是你說的不會讓我再受委屈，楚桃死死地盯着偏殿，毫無愧疚感地喃喃了一聲抱歉，既然你自己撞上來非要當我手裡槍，那他就絕對不允許别人把這槍收走。

翌日一早，楚桃看着桌上的主食、點心、羹湯、葷菜、素菜、炖品林林總總擺了一大桌子，終于有了點背後有人撐腰的真實感：“趙殿下呢？”

“殿下去禦膳房還沒有回來……”

多寶正要回答，門外一片哎呦哎呦的殿下呼聲讓他閉了嘴，現在宮裡有如此大陣仗的隻能是趙殿下了，果然，端着藥盅的趙觀南下一秒跨步進門：“小桃怎麼起這麼早？”

禮佛的時間早就過了，其實今日是他起遲了，楚桃悄悄紅了耳朵剛想開口，發現趙觀南并沒有讓他回應的意思，她自問自答地相當開心：“不過起了也好，我剛盯着禦膳房新炖的藥膳，你快趁熱吃！”

“不吃飯怎麼能行呢？今日的菜色又不喜歡？哪怕是再潛心禮佛也不能每日青菜豆腐啊，你是為國祈福，又不是落發為尼，我看外頭的尼姑還有素齋吃呢，你怎麼就喜歡個青菜豆腐？餐餐隻是一盤青菜豆腐就能填飽肚子？這青菜豆腐吃了這麼多年，也該吃膩味了吧？”

“算了算了，既然你喜歡就叫禦膳房再加一道青菜豆腐吧，”趙觀南瞥見站在門口膀大腰圓的太監正瑟瑟發抖，和藹地問道：“這不是夏公公嗎？聽聞公主的飯菜平時就是由你負責的？既然你的青菜豆腐能讓公主如此推崇，必有過人之處，去做一盤來讓本殿下也開開眼界，可要是不好……”

夏公公雙股戰戰，跪在地上大喊冤枉：“殿下明鑒，奴才每日按份例做菜，公主早八樣，午晚各十二道菜，這還不算一日三次的加餐，平時公主想吃什麼禦膳房也有熱竈現做，奴才不知公主為何隻吃青菜豆腐。”

“哦？夏公公的意思是，有人私吞公主份例咯？”

“奴才不敢！禦膳房出菜頓頓都記錄在冊，絕無中飽私囊的可能，還請殿下明鑒啊！”

“行了，要是你真敢中飽私囊，怎麼還有機會辯解呢？”趙觀南揮手叫夏公公退下，又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在楚桃碗裡，才叫多寶上前：“去把曉青齋的人都叫來，本殿下當真想知道，是誰有這麼大的狗膽，敢讓公主天天吃糠咽菜！”

看着堂下跪着的一群人，楚桃慢慢放下了筷子，有點食不知味，原來隻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魂飛魄散一般驚恐嗎？

“發什麼呆，再吃一點吧，”趙觀南又端了碗甜粥放在楚桃面前，看他動筷的順序和頻數應該是喜歡吃甜的，“見不得這些就不要看了，跪着是他們罪有應得，小桃不用覺得不好。”

不好？他怎麼會覺得不好呢？楚桃乖乖低頭吃起趙觀南遞來的甜粥，掃見張嬷嬷拖着病體還要努力跪得端正時，他隻覺得暢快極了，可暢快之後就是無盡的虛無，原來隻要一句話啊，他以為要把自己都搭進去才能成功呢。

“吃好了嗎？”看楚桃吃的食不知味，趙觀南幹脆叫停了他繼續進食，“吃飽了就不用再吃了。”

“可是這是殿下端給我的……”

“隻要你吃好了，誰拿給你的都不用再吃，可要是你沒有吃飽，誰都不能讓你放下筷子。”

“那便不吃了，嬷嬷他們跪了這麼久，還是早點還他們一個清白吧。”聽見趙觀南誇他心善，楚桃笑了一下，仿佛是羞澀于他人的誇獎，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迫不及待想讓張嬷嬷去死了。

畢竟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他從未見過俸銀、每日被扣下的飯菜究竟進了誰的肚中，楚桃看似憂心忡忡地建議道：“不然就從張嬷嬷開始吧，她是我身邊的管事嬷嬷，最清楚曉青齋的事情，而且嬷嬷月前的病還沒好利索，這樣久跪我實在心疼。”

太善良了！趙觀南感動得眼淚嘩嘩，這個張嬷嬷對楚桃并不好，小桃卻還記得老人家身體不好，嬷嬷壞，小桃好！礙于楚桃的求情她虛點了點張嬷嬷：“起來回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