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眸光一緊,“那幫倭寇本以為東西在我爹手上,結果屠城後仍是一無所獲,便将矛頭指向了您?”
“約莫就是這樣啊”,周伯長歎了口氣,“所以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回福州清點一下镖冊,他們要的東西,很可能就藏在托過來走镖的貨裡。”
說到這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擡頭看向蓮心,“對了,若是你爹娘臨終前給過你什麼東西,可千萬不能顯于人前,引來殺身之禍可就得不償失了。”
除了那個作為投靠陸府信物的玉佩,以及她藏在池旁的幾件衣服首飾,便沒有其他任何留下的東西了。
抛開禍患不說,蓮心還真想他們能多留一點東西,哪怕隻是做個紀念也好。
總好過長路漫漫,隻能守着從前的那點回憶,度過将來的時光。
“不怕您笑話,聽到城外的馬蹄,我也就裝了兩件衣服首飾,什麼镖啊貨啊的,我那時是一點都沒挂心。”
見蓮心紅了雙眼,周伯也惋惜地長歎了口氣,低低地咒罵了一聲。
“不怨你,都是那殺千刀的倭寇,找東西就算了偏還要再殺人,早晚要遭天打雷轟!”
言罷似乎還不放心,又放柔了聲音輕聲勸道,“你也别太傷心,他們挖地三尺都沒找到的東西,怎麼可能就那麼碰巧被你帶出來了。往後日子還長,盡人事聽天命吧。”
兩人又說了一會,直到窗外天色漸暗,蓮心才提了藥包起身,又幫他換了藥,這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兩間房雖然左右相對,但來往不過七八步的距離。
蓮心進門後也沒了歇息一會的心思,點燃蠟燭在桌案邊靜坐了好一會,木門才被緩緩推開,原來是下了學的陸時禮回來了。
陸時禮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暖黃的燭火下,清麗婉約的少女懵懂地轉過身來。
澄澈的瞳孔閃過來不及掩飾的淩厲,肩頭幾朵梨花随動作輕輕晃動,最終落下一片在纖白手掌的虎口處,将将掩住那一塊微微泛黃的老繭。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我在窗外喚你兩聲都沒聽到?”
蓮心微微一怔,轉而撓頭笑了笑,“這不是菜口街太大太繁華了嘛,我逛了一大圈,回來還是意猶未盡,光顧着想那些好吃的,都沒注意你回來了。”
“是嗎?”陸時禮饒有興緻地傾身眯了眯眼,“那你說說想吃哪幾樣,讓我這個江州人看看,你選的菜夠不夠地道。”
這倒問到當口上了,蓮心根本就沒逛街,方才不過是随口找的理由,見他還真要刨根問底,一時間竟有幾分措手不及。
心中強壓下一口氣,她心一橫,幹脆就說幾樣福州菜,反正種類那麼多,他又不能真一一知曉。
就在她猶豫的空檔,陸時禮看着少女因緊張而微微發白的面容,英挑的眉毛微不可察地一動,将一直藏在身後的油布包取了出來,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你初來乍到,江州的菜名确實不好記。沒事,反正咱有時間,明天開始一天三道,早晚帶你把江州美食吃個遍!”
他修長的手指熟撚地揭開繩扣,随着他的動作,一股酥油的香味散發出來,混合着綠茶的清香,隻讓人想流口水。
“還傻愣着做什麼”,他取出一塊芝麻酥,見蓮心仍呆呆地站在原地,輕笑一聲,“我敢說這家是全大曜最好吃的芝麻酥,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咬下一口金黃的酥皮,獨屬于黑芝麻的濃醇香甜在口中蔓延開來,在對面期待的注視下,蓮心用地點了點頭,“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麼香甜的芝麻酥。”
“那是自然,每年同鄉們去京城趕考時,都會特意帶上滿滿一大包”,陸時禮見她吃得那麼香,也取出一塊咬了一口,“為了買這點東西,我可排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隊呢。”
“辛苦你了,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嘴壯,吃東西不挑。”蓮心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陸時禮看着她嘴邊那塊面碎,猶豫片刻還是伸出了手,修長的指節輕輕一掃,見那一小塊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唇畔笑意更濃。
“這算什麼麻煩,都是順路的事。我前面還有一位母親要去看在京備考的兒子,買了滿滿登登的兩大包往過帶,那才叫真辛苦呢!”
言罷他又從裡面選了一塊被做成荷葉形狀的青色點心,“再嘗嘗這個,聽說是新品招牌,好像叫綠茶奶酥,要是好吃我下次再給你買。”
蓮心覺得自己一定是生了病,要不然臉怎麼那麼燙,而原本清清淡淡的茶香,到她嘴裡卻變得比蜜糖還要甜。
青年漆黑的眸子燦若星辰,蓮心覺得那是一片誘人的漩渦,恍惚間她聽到了自己低低的聲音。
“等明年你進京科舉時,我也買上兩大包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