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怎麼都回來得這樣晚,可是镖局遇到什麼困難了?”
蓮心回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微微泛黑,陸時禮正斜靠在桌前借着燭火看書,聽見開門聲,一邊上前幫她将披風挂好,一邊有些擔憂地詢問。
“還是幫老伯找孫女的事兒,現在确定這事應該肯定跟那個噬野教有關,但就是找不到人,這兩天又有兩個小孩失蹤了。”
說到這,蓮心深吸了一口氣,“實在不行,也就隻能引蛇出洞了。”
“還是太過冒險了”,陸時禮沉吟着搖了搖頭,“讓我再想想看有沒有别的法子。”
話雖是這樣說,但這幾日也翻來覆去想過了,敵在暗我在明,除了以身為餌,再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了。
更何況……
“時間不等人,對方顯然是越來越猖狂了,幾乎一天就要擄走一個”,蓮心用力呼出一口氣,指尖捏緊衣擺,“無論如何,還是得試一試。”
饒是她沒有明說,但陸時禮已經很了解她,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顯示心意已決,幾乎不能更改。
“我身邊有幾位身手好的暗探,要不……從他們中選一身型纖細的扮作女裝?都是戰場上練就的個中高手,想來勝算要更大上一些。”
抛開不想讓蓮心身處險境的本意以外,陸時禮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在,那幾名暗探都是陸将軍特意派來的,曾經都和倭人真刀真槍交過手,對于他們的路數較為了解。
當然他的兩種用意蓮心也清楚,不過略加斟酌後,她還是最終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考量。
“既然想要打草驚蛇,還是要面臨一些風險盡量一擊得中。否則既暴露了咱們的目的,又一無所獲,到底是得不償失的。”
況且讓别人為了她的事冒風險,而她自己卻在後面坐享其成,蓮心私以為沒有這樣的道理,她也不願意這樣去做。
靜默片刻後,四目相對中兩人皆明了了彼此的心意。
陸時禮看出了蓮心一往直前的堅定,而蓮心也讀出了陸時禮眼中的讓步與妥協。
“好,都聽你的”,下一瞬陸時禮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柔聲道,“前提是我們要好好謀劃,并且你得以安全為主,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一聽這話,蓮心秀眉一揚,獻寶一樣從袖中取出了一卷卷軸,把桌上剩餘的吃食移到一角,随即把卷軸在燭火下攤開在兩人眼前。
“你看,這是我這兩天探出的綁匪活動路線圖”,她用細白的手指點了點中間用朱砂圈起的位置,“他們主要活動的區域就在這裡。”
“朱雀街……”
待陸時禮看清那處的地名,不禁輕聲驚呼出來,旁邊的蓮心也抿了抿唇,道。
“不錯,負責這一處治安的捕快中,應該就有一位噬野教内部的成員。”
最近一段時日,京城中上上下下無不對這個組織議論紛紛,有人說是懲奸除惡的正義組織,又也有人罵其賣國求榮毫無尊嚴可言。
但饒是褒貶不一,朝廷也因兵力不足一直沒有展開對它的征讨,相當于變相地任由其慢慢發展壯大。
可若真跟販賣擄走人口有關,那性質便截然不同。不僅蠱惑人心還殘害同胞,必然會引起世人的口誅筆伐,朝廷也絕不能再借口左支右绌而坐視不理。
“既如此,我們更要提高警惕”,陸時禮點了點頭,也提起毛筆在空白的宣紙上寫起了思路,“冒了風險,那這次咱們就争取活捉這個内奸,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線索。”
當然,如果能夠順利地聯合朝廷勢力,一舉将其搗毀自然是最好。
可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不知為何,他們隐隐覺得,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
平靜的池塘微微泛起了風浪,可誰也不知,泥潭下是否隐藏了更深的觸角,躍躍欲試地想要引誘人陷得更深。
翌日子時,朱雀街的大門口。
高聳入雲的漢白玉盤龍長柱,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宛若兩個高大的鬼影,深深地凝視着從大門踏步而入的人。
大曜沒有宵禁,但這個時間點街道仍是空曠一片,瞧不見半點行人。
别說是行人了,就連野貓野狗也都刻意避開這一塊,不知道是經過的都消失在了這裡,還是它們敏銳的嗅覺聞到了常人未能發現的危險。
為了盡量不引人注意,陸時禮和派來的兩名暗探就埋伏在巷子中央附近的空房内,靜靜注意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而作為誘餌的蓮心,依照計劃從大門而入,依循消失少女所走的路線,提着籃子往巷子的中央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夥人會在她經過中間的藥材鋪子時,從土中翻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她擄走,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