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時，房門突然被有節奏地叩響。

蜷縮在小木床裡的蓮心猛地睜眼，麻利地一躍下床，身上早已穿戴整齊，看起來已經是早有準備。

剛一拉開門，便看見老孫正立在門口，肩上隻挎了一個藍碎花的小布包，一切都和往日無常，不似遠行，就像是出門逛逛一般。

“堂侄，該走了。”

出門在外，為了掩人耳目，他們一行五人假托是從京城來的商戶，而且都是沾親帶故，老孫年紀最大，其餘的都互相稱兄道弟。

蓮心點了點頭，檢查了一下要帶的東西後，輕輕關上了門，快步跟在老孫身後往一樓走去。

老孫沒有退房，早起準備的小夥計看見他們一前一後下來，也熟悉地熱情招呼着。

“兩位這麼早就出門逛逛？”

“是”，老孫笑着答，“好不容易來京城一趟，正好多帶我這侄子見見世面。”

後面的蓮心一身男裝打扮，又特意讓老孫幫忙上了點妝，五官輪廓拼湊在一起極為尋常，若是紮在人群裡恐怕至親都難以分辨。

因此雖從前沒有見過，但小夥計還是覺得幾分眼熟，也朝蓮心笑了笑，“京城繁華，多走走是應該的，聽說菜西口有家點心鋪子每天都排長龍，二位要是路過可以去嘗嘗鮮。”

聽他這麼一說，老孫回了句那是自然，還說晚間給他帶上一份，小夥計自是不好意思連連推辭，一旁的蓮心淺淺一笑。

心想這孫叔啊，自己走了還要手下的人扮作他的樣子跑上一趟，這還不解，這一個來月還要一直裝作都沒離開的假象。

同時也暗自感歎，有組織的行動就是嚴密，這要是她自己一人，就算有這份心也沒這個力，恐怕早就打草驚蛇了。

這樣想着，兩人已經到了後院外的一塊僻靜處，在那裡正立着一駕極為樸素的馬車，車外還立着三個簡裝打扮的青年。

其中一個走上前來，朝老孫恭敬地拱了拱手，“孫……叔，都準備好了。”

“好，辛苦了”，老孫朝身後看了一眼，待到蓮心上前一步站在身側，才拍着她的肩膀，低聲開口介紹道。

“這位便是咱們的向導，也是少數經驗豐富的镖師，姓蘇，這一路上少不了小蘇幫我們規劃行程。”

他對面的青年點了點頭，又朝蓮心拱了拱手，“我們幾人沒有押镖的經驗，那就有勞小蘇費心指點了。”

這

人看着約莫二十五六，五官端正面容剛毅，笑起來又有種不加掩飾的真摯與淳樸，頗有幾分家鄉街坊的感覺，和蓮心印象裡不苟言笑的形象頗為不同。

“

兄台客氣了，在下不過是奪走了幾趟镖，一路上還免不了各位和孫叔的幫忙。”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

“姓蘇……蘇家镖局一年前不都被滅門了，這家夥從哪冒出來的，該不會是來招搖撞騙的吧？”

說話的是個黝黑小子，旁邊的同伴趕忙伸手往他腦後捶了一下，低罵道，“閉上你的臭嘴，辦好差事得了，哪都有你插嘴！”

領頭那位看了看老孫，又朝蓮心抱歉地笑笑，“我那位兄弟說話不過腦子，但心不壞，還請小蘇兄弟莫要挂在心上。”

“不會不會”，蓮心搖了搖頭，不但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隐隐有些高興，沒想到老爹掌管的镖局這麼有名氣，看了看天色，問詢地看向老孫。

“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變準備出發？”

老孫搖了搖頭，故作高深地環顧四周，“時候不到，還需稍等片刻。”

幾分鐘之後，不遠處的巷子裡響起了車輪滾滾的聲音，坐在車廂裡的老孫這才掀開車簾，向外吩咐道，“可以走了。”

方才拍打黑臉青年的同伴又瞪了他一眼，擡手猛揮馬鞭擊打馬身，待行出一段距離，又小聲責備他。

“你小子魂不守舍又琢磨些什麼呢，辦事不力小心回去又挨闆子！”

那黝黑青年有些忿忿地還嘴，口中振振有詞。

“哎呀你懂什麼，我怎麼瞧着那小蘇镖師不太對勁。你看他那副小身闆吧，怎麼都不像個走過镖的，也不知道孫叔是看中他哪一點？”

經他這麼一說，那同伴也隐隐有些懷疑。

“這倒也是，要我說随便到镖局找個夥計都比他看着能打。”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繼續道。

“若論能打有咱們幾個兄弟，再加上孫将軍怎還不夠，說不準那小子有點計謀呢？反正都是人家上邊拍闆定下來的，咱幾個當差就完了，想那些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