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知對她一人更改了策略,旁邊的幾人也迎上了他們的空襲,齊棠揮劍連斬了兩個蒙面殺手,回頭朝蓮心大聲喊道。
蓮心複又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應了一聲,“放心!”
轉而耳邊又起風聲,不用看一定是又來了一波襲擊,蓮心雙腿微蹲紮了個穩穩的馬步,一手執匕随時準備近戰,另一手虛虛探向腰間。
幸好她一直虛心求學,在和老周分别之際,軟磨硬泡學來了他一招看家本領——暗裡抛花,雖然一直沒機會看看練到幾成,但眼下便是實戰中練習的好時機了。
她唇畔帶上一抹冷笑,看着半空中找找狠戾直取她要害的蒙面黑衣人,左手輕輕一揮,撒出一片晶亮。
“辛苦你們帶來一場血雨,這陣霜花便作為還禮,初來乍到,還請笑納!”
之所以叫暗裡抛花,顧名思義就是趁其不備暗地裡抛出袖中的暗器,又因着老周精益求精的精神,故這暗器被打磨得如繡花針般粗細,連着抛出倒還真如同一陣霜花。
但是,這霜花雖美,卻也同樣飽含了劇毒。
老周常說,高明的暗器人從不大張旗鼓,日複一日的練習隻是出于自保,而最上層的,就是因其不備,一招緻命。
暗器暗器,就是要在對方沒有察覺自己中暗器時,就已經被毒控制,落了下成。
就像蓮心現在這樣,明明一人面對着五六個訓練有素的殺手,卻能憑着這一手,不說反敗為勝,也能給自己脫身争取到寶貴的時間。
“噼裡啪啦”聲中,趁着那幾人揮刀避開暗器的空檔,蓮心手持匕首,一連割斷了四個人的脖頸。
其實在被屠城之前,她雖然癡迷練功,卻從未親手取過任何人的性命,别說人了,就連雞鴨她也是不敢殺的。
可是,在帶着弟弟北上逃難的路上,饒是她心中再恐懼,也不得不握緊手中的匕首,學着對街朱屠夫的樣子,狠狠割斷猛虎野獸的頸部。
割肉放血,從連手指都發着抖,到現如今的面不改色眼不眨,她知道,自己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
兩者對峙,狠不下心的一方,就會被奪去性命,手下留情,到最後隻是成為倒下的一方。
當視線被染上一層血霧,蓮心想自己還是沒有練過關,不然為什麼看着轟然倒地的一句句軀體時,握着匕首的手還是會微微顫了又顫呢?
最後一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顯然已經中了暗器,看着兩步之遙的蓮心,似乎有些不解為什麼她沒有将自己一同斬于刀下。
其實沒有立刻對他出手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中了暗器,即使不動手也會在七步之内毒發身亡,又或許看着那稚嫩的身形,讓她想到了還在江州念書的幼弟蓮生。
見她沒動,那半大的孩子也沒有動,他們就這樣靜靜對峙了一瞬。
下一秒,蓮心看到了那雙瞳孔裡的疑惑不解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那情緒蓮心再熟悉不過,曾在屠城之時看了個真切。
是對自己命運的恐懼,以及……對眼前之人的憎惡和嗜殺。
“唰”的一聲,那道瘦小的黑影裹挾着血腥氣,呼嘯着朝蓮心的方向襲來。
不同于右手傳來的陣陣溫熱,蓮心的心底隻湧上片片寒涼。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這個比自己弟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隻是用充滿怨毒的雙眼凝視着她,或許在他心裡,隻是怨恨這次生死搏殺得勝的不是自己而已。
也許再一次又一次的殺戮中,早已泯滅了他們的人性,他們的眼中隻有對手,不辨是非,隻論輸赢。
右手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蓮心有些木然地擡起頭,無措地死死守在馬車旁,機械似地掃除殘餘的殺手。
除她以外,周圍幾人顯然也到了收尾階段,直到隻剩下最後一個蒙面殺手時,老孫用劍擋住了刺往他胸膛的一擊。
“留他一命,好審問幕後主使!”
被攔住的齊薪有些不解氣,就在他撤開劍的那一瞬,卻突然注意到那蒙面人的眼睛彎起來,輕蔑地笑了一聲,随後如短線的風筝,輕飄飄倒在地上。
他臨死前,用蹩腳的大曜語高聲呼喊的是:
“教主千秋,噬野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