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不免讓蓮心為之一振,五六天的等待,終于是等來了這麼個能見到真人的機會了,若是再等不到,她就得冒着生命危險到軍營那邊走一遭了。
“哎對了”,老闆娘微微扭過頭,狀似不經意地問她,“上次給的房前到今天就沒了,還要不要再續房了?”
蓮心本想搖頭,但想到跟老孫學來的掩人耳目手段,還是摸了摸癟癟的錢袋,從裡面又取出了三十文,“就剩這麼多了,後面的我在想辦法看能不能湊。”
“沒事,看咱姐倆投緣,房間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讓你住”,老闆娘豔麗的眼角微微上翹,深深看她一眼,“隻要你還能來住的話”。
三月末四月初,草長莺飛,萬物複蘇,處處都透着勃勃生氣。
幾棵不知矗立了多少年的大柳樹早已抽枝發芽,在暖黃的日光下微微浮動,一派動作行雲流水,正與前面兩位将軍的振臂高呼交相輝映。
“誓死血戰,守衛大曜!”
和想象不同,威名赫赫的陸将軍并不是典型的武官形象,恰相反,身着一襲銀白铠甲的他站在那裡,目光炯炯但神态平靜祥和,如同對晚輩殷殷教導的慈祥長者,不想傳言中“三頭六臂”的鐵血老将。
反倒是他身邊一直以“智多星”之稱的盧将軍,周身孔武有力,面上出了一臉正氣之外,很難看到什麼别的情緒,倒不如傳言中那麼和善可親。
此次的動員算得上是極為成功,不僅百姓群情激憤,高舉雙拳呐喊着口号,周圍的将士也都是士氣高漲,頗有幾分“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
既然是動員,也定是不能少了最後的環節,那就是老百姓送上自己準備的米面糧油等物資,以示軍民同心之意。
而蓮心頂着強烈的日光守在這裡,主要想等的就是這一刻。
呐喊聲一聽,周圍的人群就簇擁着向前聳動,身處其中的蓮心不是被竹籃撞了一下,就是被有力的大腳踩了一下,哪怕高高踮起腳尖也隻能看見一衆的後腦勺,隻能随着人流的方向無意識地向前移動。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是身形如燕的輕功,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更何況她還不能暴露自己會點功夫的事實。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好不容易擠到了隊伍前面,可剛一擡頭,蓮心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感受到了深深的絕望。
此刻的陸将軍無論是那隻手都提着大大小小的竹籃,就連脖子上都挂着一圈一圈的幹菜,而旁邊的盧将軍也沒好多少,看着滿是熱情的百姓,連笑容中似乎都透着點無奈。
蓮心隻是稍加考慮,就先徑直走到了盧将軍的身旁,沒有将裝着小米的籃子挂在他的任何一個手臂再添負重,而是輕輕放到了他的腳下。
她的這個行為在已呈白熱化的送行人群裡顯得與衆不同,盧将軍威嚴的目光掃了過來,但也就一瞬間又移開,這個孱弱單薄的少年,哪怕略微聰慧了些,顯然也達不到入眼的标準。
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蓮心沒有停頓,就好像沒有察覺一樣混入人群,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比起盧将軍,一邊的陸老将軍就要輕松多了,他沒有堅持提着那一籃籃的東西,而是随手放在腳邊,每次先是笑盈盈地接過再放下,看見孩童還會笑着再鼓勵一句。
當蓮心走上前去時,他也是面含笑意地伸出了手,隻是在掂到那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件時,面上的笑僵了一瞬,可很快又恢複如常。
“祝将軍次戰必勝。”蓮心拱了下手,留下這句後也沒有停留,轉而就混入了如潮水般洶湧的人群中。
待到走出老遠,那如花蕾般層層疊疊的人群還是浩浩蕩蕩,将中間的兩位将軍圍了個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蓮心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耳邊也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是老闆娘。
“送完東西了?”
她撚着一把瓜子,興緻缺缺地看了眼鬥志昂揚的人群,笑着瞥了蓮心一眼,似是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
“真打起來那點吃食頂什麼用,真要是有那份心,就拿上家夥事兒真刀真槍上去,才算的上是真正的動員呢!”
這道理不錯,可要全民皆兵又談何容易,蓮心沒有回應,卻聽老闆娘呼出口氣,又湊近她一些,壓低聲音道。
“對了,說到這兒,我倒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她頓了頓,見周圍無人經過,繼續道,“據線人來報,明日子時,耀海之上恐有一場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