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卻着實傷了傅溶月之心，她看着三皇子的身影，氣得直跺腳。她貴為閣老之女，莫說王公貴族，連宣王都要敬她幾分，偏生這個謝明緒油鹽不進，用盡十分力氣他都與她極盡生疏。

反倒襯得她，抛媚眼給瞎子看。

她越想越氣不過，腳步愈發加快。

程徽音尚在為躲開兩尊大佛之事而慶幸，正思忖回家後與父母兄長商量今日之事，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待她微微側身回頭，正見傅溶月目光狠毒。

“程徽音！你到底算什麼東西，為什麼你一來，我的東西你都要搶？”她尖細的聲音仿佛要捅破天。

可這話确是質問的十分沒道理，程徽音微微行禮，聲音平平，“傅小姐之言，徽音不知，徽音何曾奪過傅小姐所愛。”

若是程徽音臉上有一絲一毫之波動，傅溶月都好受一些，偏生她總是這副淡然處之表情，倒是讓人更窩火，此時傅溶月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這副處事不驚平淡的臉面，想讓三皇子看看，私下她欲擒故縱之心是何等惡心，“我自小便入宮識得公主與三殿下，憑什麼你一來三殿下便要時時顧你！”

程徽音淡然一笑，“那傅小姐應當去問三殿下，何來問我？我不是三殿下心裡之蛔蟲。”

傅溶月望着程徽音腕上的帕巾，恨得牙癢癢，分明就是她狐媚勾引三殿下，現在又這副假清高的模樣，“你以為憑你幾分姿色，幾招狐媚子妖術，便能騙得三皇子之心？我告訴你，别癡人說夢。”

“三皇子之妻，隻能是我。”傅溶月叉腰，像是耀武揚威，又像是給自己打氣。

程徽音聽之點了點頭，“那最好，若是傅小姐能嫁給三殿下，那最好。”

她說的分明是心裡話，半份虛假都不摻，若是傅溶月能嫁得三皇子為妻，那麼中宮皇後自會舍了她，舍了程家，倒是落得清淨。可這句話落于傅溶月耳中，卻成了十足十的挑釁。

傅溶月唇角微勾，輕飄飄說了一句，“程徽音，如若你與我搶三殿下。”

“我定會殺你。”

迎面而來的春風亦攜帶千鈞殺氣，程徽音站在原處，隻是看着傅溶月。她自是相信，傅溶月會殺了她，可這句話對她無用，宣王亦曾對她有如此念頭，但就像那夜父母面對自己之諄諄教誨，攪進着京中渾水，自是抱定一死，今日聞之這一字她一點也不害怕，“暗箭難防，一如今日一國之母尚未躲的開暗算。更何況區區一個我程徽音，傅小姐，若是您以為除了我便可以得到三殿下的心，那你便試試，希望一切都能如你所言。”

“還有，今日之事，徽音不會忘記，亦不會放過。待我來向傅小姐讨要歉禮之時，還望傅小姐莫要求饒。”程徽音展露了一下自己裂開的袖口，輕飄飄的幾句話，便讓傅溶月寒意難消。

不等她再回話，程徽音轉身離開，待她轉過甬道角落，已見父母候于車架之旁。想來宮中之事泰半已傳得沸沸揚揚，況既遣了所有伴讀回家，自是派人去各府通報。陸氏見到程徽音那一眼，頗為失态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隻消一眼，便看見她手臂所纏白絹。

“母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女兒再解釋。”陸氏聞言顫着手，點了點頭。

傅溶月還有話說，待她追上來，正見被父母擁簇而上車的程徽音，再望了望一旁自己的車架，空無一人。她卷了卷袖口，鞭痕立現。是那日回家後，家法所受。父親将她打得遍體鱗傷，自小便是如此，父親母親待她格外嚴厲，教她籠絡三皇子，教她如何學習。若有半分不願，便是家法伺候。

或許正因如此，她才格外記恨程徽音。

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都未曾得到三皇子青睐，偏她一出現，便是得到他格外看顧。這就算了，她的父母兄長卻是疼愛她有加，她非公主更非天潢貴胄，憑什麼可以萬千寵愛于一身？

已然走上回家之路的程徽音，自是沒有看見拐角處那雙陰森可怖的眼睛。

在陸氏不斷地追問下，程徽音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道了出來，母親聽聞後，握着她的手哦直顫抖。而後一聲常常歎息落地，程徽音望向母親，“既然要程家立于京中不敗，欲将青史留名，不負家國。這便是要所承受之重，母親毋需為女兒擔憂。”

話雖如此，可這是她的女兒，又怎能保持非人之心？

“母親，若結合今日之事，與那日皇後娘娘于宮中所言，恐今日這毒是……”未竟之言令人浮想聯綿，程徽音猶豫了良久，還是吐露出那兩個字，“皇上。”

陸氏聞言雙目震震，“當年除太後母家，皇上亦是絕不手軟。今逢于中宮離心，恐你所料不假。此事尚且不過開局，日後當更為兇險。”

似乎正是映襯陸氏之話，車架悠悠，待進府中，通傳前來禀告。

貴人已久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