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正廳不過等了片刻,蒲家大郎就迎了出來。
“小民見過肅王殿下,見過顔驸馬。”
顔清越不想再和他們兜圈子。
“三月初九,為何沒有上報你妹妹失蹤的事情?”
蒲大郎眼皮微顫,垂下眼。
“小妹失蹤的事情到底不光彩……”
“查都沒查就不光彩了?那你蒲家的臉面也不太幹淨,随随便便就能抹黑!”顔清越很是氣憤,幾乎是吼出來的。
蒲大郎縮了縮脖子,面色赤紅。
“小妹應該不會有危險……”
顔清越敲了敲桌子:“你就這麼肯定?”
蒲大郎猶豫了一二,聲音不自覺低了下來。
“小妹是和人私奔了。”
“和誰?”
“一個舉子,叫張江。”
“你認識?關系匪淺啊?”
“是……張江原來和我家小妹定過親,但……他家實在是……”蒲大郎有些羞于開口的模樣,“家父家母自然不願意将小妹嫁給他。”
“所以之後就退婚,和馮喻定親了?”
蒲大郎點頭。
馮喻年紀輕輕就是中郎将,還出身馮家,蒲家的選擇不意外。
“你就這麼确定二人私奔了?”
蒲大郎無奈一拍手。
“當時一出事,我們就讓人去張家探問過,那人也失蹤了!這不是和他私奔了能是去哪兒了?”
顔清越隻是笑。
“你們蒲家真有意思。自己女兒失蹤,第一個就懷疑是不是和人私奔?”
蒲大郎被堵得說不出話,張着嘴。
顔清越臉上沒了笑。
“簽文是什麼?是因為現場的月老靈簽和你妹妹之前抽中的一樣你們才這樣想吧?”
蒲大郎驚駭。
“您怎麼知道?!”
“本官就是知道,看你還不算太愚笨,本官隻告訴你,相似的案子已經出了幾條人命了!”顔清越一下提高了聲音,“你就不怕你妹妹是被人殺害了嗎!”
蒲大郎一下閉上了眼,嘴唇發着抖。
他早就有這樣的擔憂……
隻是找不到人,一直不敢面對自己内心這個可怕的猜測。
他是在麻痹自己。
阿妹隻是私奔,哪怕過不下去……也不會……死!
陸行也是有妹妹的人,對他的處境還是有些許感同身受。
“逃避是無法解決問題的,你是想讓你妹妹活在這個世上還是活在你的心裡?自己想清楚。”
蒲大郎悠悠歎出一口氣。
“第七十四簽,中,相見恨晚也。那日阿妹剛剛失蹤,我們就在卧房的床上找到了這根月老靈簽。阿妹的婢女說,那日她們去求簽求到的就是這一簽……”
“靈簽呢?”
“家父家母已經把它燒掉了,但是我記得很清楚……”
離了蒲家,二人又去了韋家。
出事的韋家是旁支,但是宅子還是保留着世家體面。
“這家人的運氣不太好,家裡的年輕一輩,成器的死了,留下的都是不成器的。如今隻剩下一個老太爺,也就是個侍禦史在支撐門戶。”陸行小聲說着韋家的情況。
“韋娘子的父親…… ”
“幾年前死了。”
顔清越暗自感歎敲了敲門。
韋家的仆人倒是懂規矩,沒有說讓二人等着的傻話,立即帶着二人進去了。
來見二人的正是韋敏靜本人。
她行動飄然有度,氣質從容,目含輕愁。
行完禮,她直接說道:“請二位不要介意,我想二位是為了樊郎的事情而來,就自作主張出來相見了。”
顔清越客氣道:“韋娘子不必多禮,我們隻是來詢問的。”
“家母不願意報官是怕影響了我的婚事……因為我和樊郎君隻是口頭婚約還沒來得及過明路。”
“原來如此。那韋娘子可否告訴在下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嗎?”
“三月十三那日,樊郎去巴州赴任。臨走前我送了他出城,他還承諾說等他到任安排好一切就讓家中長輩親自到京城來正式定親。他有一個同科,在附近的富陽縣任職。二人約好見面,可是三日過去了,他都沒有出現,那位同科心覺不對就給我們家遞了消息……我們家托人去找卻怎麼都找不到人影……”
韋敏靜死死咬着嘴唇。
“家母不願意事情鬧大,就隻含糊了過去。”
顔清越問道:“不僅如此吧?應該還有一根靈簽。”
韋敏靜愣了一下,又點點頭。
“是……是有一根,就放在我的房内,而且和我們之前去月老祠抽中的一模一樣。”
“簽文是什麼?”
“第八十六簽,中。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去崔家的路上,顔清越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崔家最是自視甚高,為何會和施家聯姻呢?”
“有些世家内裡已經空虛,缺少錢财維持世家體面,和這些得勢的庶族通婚是為了換取巨額的‘陪門财’。”
顔清越言簡意赅:“賣兒子賣女兒。”
陸行的話也不好聽:“賣自己家的牌匾。”
“這‘陪門财’真的很多嗎?”
“百萬錢起步,多者可達萬金。”
“萬……萬金……”顔清越都不敢想那麼多錢是什麼樣子。
“其實也不算什麼少見的事,聯姻本就是利益交換。世家有家世,庶族有家财,兩廂情願,誰也不吃虧。”
“但是也太誇張了吧……說來我給了你多少聘禮?”
陸行:“你要不要回想一下所謂的聘禮到現在放在哪個府裡的?”
是他就好了……
顔清越尴尬笑了笑:“顔左丞最吃虧。”
倒賠一份聘禮。
“他可不吃虧。”陸行嘲諷道,“他如今在外日日都說我家十六如何,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的親兒子。”
正說着話就走到了崔家門口。
崔家的仆人立即上前迎了二人進門,一句也沒多問二人為何而來。
坐了片刻,崔家的王夫人走了出來。
她倒是一臉熱絡,行完禮就說道:“大郎的事情多虧了顔驸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