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嬌娥一身家居衣褲,斜躺在床上,枕着兩隻疊起來的淺鵝黃緞面提花邊枕頭,吹得蓬松還殘餘些溫熱的頭發撥到一側,兩隻手忙着和劉思旸微信。
獨屬有情男女的一室燈火裡,倘若不發生點什麼,似乎都白白浪費莫負良夜的天意。然而,蟄伏的蛇已經吐出鮮紅的信子了,有情人卻硬是什麼也沒做得成。
許嬌娥纏上去同樣熱切的靈魂,本能地由自己去索取,再一記熱吻,明顯比方才綿長,一下一下,也比方才輕且淺。
急脾性的人時常多些鈍感少些心細,許嬌娥理所當然在自己的溫度裡,來不及探到有人的變化和克制。
她隻曉有人圈住她也壓着她,她被抵到島台邊緣,大理石的堅硬和冰涼倏然鑽進她的感官裡,她聽到身後響起潺潺水聲,一串串水點好像敲在她心上,也敲醒了她。
許嬌娥張開眼睛,呼吸起伏着,還有點昏昏然地看陳熹先濕漉漉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臉,一路撩起幾縷落在前額的短發。
一霎,有溫涼的水滴滴到她的面孔上,陳熹再濕着的手去給她輕輕擦拭,摩挲。她聞到新鮮佛手柑香氣,是他剛剛洗過手的味道。
“老實說,我今天沒準備措施,别考驗我。”陳熹克制到低沉的聲音,眼裡似壓着一簇火。
待許嬌娥反應過來,一時羞惱,想站起身推開他,卻被依舊熱且沉的人就這麼濕着手扪緊了。
“别動,”他和她四目相對,滾燙即使要降溫,蒸騰的熱氣終究難消散,勒馬回頭或許比一躍而下更需要勇氣,“原來我喜歡給自己設定軌道,照着走總不至于多出格。遇到你之後,我卻好像總容易失控,可我不想你有什麼偏離和差池。”
“歡好是水到渠成,本不該有吃虧一說,但女孩子總歸弱勢,真鬧出人-命,不論怎麼樣的結果,遭罪的都是女孩。”他認為兩個人的未來,責任和決定都該是兩個人共同考量達成的一緻願景。
陳熹還有些沉重的呼吸,嚴陣又理性的發言,更像在說服自己,天知道理智叫停欲-望是怎樣的痛楚與熬煎。
許嬌娥不是情窦初開的少女,亦絕對不是重-欲的人,這一刻她明明了解陳熹的意思,明明她一直認為尊重與克制是愛情乃至婚姻裡最可貴的品質,卻還是很任性地問出一個很沒頭腦甚至下乘的問題,“你怕嗎,負責。”
好像女人總是沉湎于你愛不愛我的證明題,許嬌娥成長的耳濡目染裡,責任卻比愛重要。愛有期限,你不愛,不過是能量的轉移,不是錯,但你不負責任,是錯,是不能遷就的硬傷。
陳熹深深地看着她,眼前人即便一雙含水的桃花眼,也沒有弱化英氣的五官輪廓,很上乘的美,這樣妍好的面孔神情高傲又倔強,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在意和痛點。
陳熹無比笃定無比正色的顔與辭,“許嬌娥,愛情其實于我一直是甯缺毋濫,甚至它也可以是空缺的。這個年紀我投入一段感情必定是認真的,也必定是以能走進婚姻為目的。洪家琪的課業,原本沒有到我必須要插手的地步,隻因為兩次讓我遇到一個驕傲的冒失鬼,而她是雅思老師。”
“我從開始就很清楚很笃定,希望我們能有結果,但我希望你不是沖動。許嬌娥,我要你也笃定那個人就是我。”
許嬌娥的臉上再染上一層紅暈,她想說些什麼,比如告訴他,她其實也笃定這次不會再遇到錯誤選項,她的運氣不會總這樣差,因為事不過三。
急中生智,急中也生錯,瞧瞧,着急找補的人這麼水靈靈地暴露出她的失誤。而你也别指望理性的穩健派學霸,他讀取信息會有什麼邏輯出走思維跳票的時候。
陳熹剛才還嚴肅誠懇極了,轉眼,已然審視玩味地端詳着許嬌娥,低垂的眉眼問她,“事不過三,那麼在我之前,許老師是有兩任了。”
狗男人的狗腦子,許嬌娥她要講的分明不是這個,她必須和他掰扯一下。
兩片有些蹭花了的紅唇才要張開,狗男人一根修長的手指輕輕覆上來。他不逗她了,又鬧得一身黏膩熱汗,兩人如何美人也有些懊糟的,何況,許嬌娥感冒才見好。
“先去洗澡,這會再受涼怕要難好了。”陳熹好大度的模樣,“其他人,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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