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誰都曉得愛情的甜,也比誰都清楚富貴婚姻裡的苦,現實的軟苦裡,多少甜蜜都是昙花一現的幻覺。她掉過的坑斷不能由着女兒再跳,那才真是咒怨。
許嬌娥還有點懵,秦朝顔的心痛與憤怒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媽媽,什麼意思呀,明明我就都沒有見過他家裡人,陳熹是想要先見過你的。”
秦朝顔手指遠遠點點她,哼一聲,“眼下打得火熱的時候,他自然要有這點誠心,總歸也不重要了,你回去就跟他講清爽,分手,立刻,沒得商量。”
許嬌娥接受不了這樣一刀切式的安排,她甚至都沒鬧得明白,這裡頭根本的不可調和矛盾是什麼。何況,感情裡的主角是她和陳熹,他們的感情并沒有出問題呀。
“媽媽,你都沒有見過陳熹。說不定是弄錯了,閑話本來就是不作數,一張嘴說出來一個樣的。”
“錯不錯不說,人家都沒見過你就敢眼裡口裡都是輕賤,還不夠說明問題的?”
許嬌娥還是覺得為些空穴來風的閑言碎語就鬧分手,太荒唐。陳熹也不會答應的。
“不是,媽媽,你到底聽别人說了什麼。我不想分手,我也舍不得分手,我明明确認他是對的人,因為别人的幾句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怪話就分手,太荒謬,太滑稽了呀。”
秦朝顔坐在床邊,擡眼瞧倚在梳妝台前的女兒。女兒出落得标緻妍好,品貌學識更是放在那裡也沒得可诟病,最是至真至誠的一個人,就算真論家世門第她也是不低誰一頭的。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一個圓滿的成長環境,她已經痛心疾首的自責。
現在,不過就是因為她年輕時候的一段蘭因絮果,要她這般寶貝的女兒被人挑剔輕視,她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許嬌娥倔強的眉眼,秦朝顔同她沉默的對視中,酸楚用上來,逼得女兒講出舍不得,她又能舍得嗎。可從開始就低人一等的關系注定是褴褛的收場,她更舍不得要她拿一份軟苦去換一身傷。
她站起來,去托許嬌娥的手,“是媽媽不好,你和他分手,再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都随你。”
許嬌娥當真急死了,迷宮裡再遇到鬼打牆似的淩亂與慌張,她掙開母親的手,“我不懂!”
秦朝顔抿着唇,她是萬萬不願女兒聽到那些腌臜話的。一股酸楚沖到鼻腔,秦朝顔紅了眼睛,猛然地,揚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媽媽!”許嬌娥吓壞了,一時眼淚也泛出來。
“我犯的錯,終究是要還的,還要我女兒跟着我一起還。我不會讓你嫁到那樣的人家,也不會讓你去受那樣的委屈冷眼!”
“媽媽你不要吓我,求你了,到底怎麼回事呀!”
秦朝顔是無力且沮喪的,留着淚,才緩緩啟口自己心裡晦澀的隐忍同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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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長三角地區的研讨會,陳熹的老師和師兄師姐弟難得都聚齊了,老師再帶着愛徒們和行業大佬們打過招呼。
散場的時候,老師也發話,今朝他做東,逆徒們今天就當彙報工作和團建了。老人家冷幽默的調侃,日後為師退下來,你們也各自記得師門,再闖了禍,或者你們的逆徒闖了禍,别搖不到人。
大家半個晚上的聯絡交流後,都趕着最後一趟的高鐵回頭。
陳熹到S城,在高鐵站的停車場取了車,看自己手機上和許嬌娥的報備微信至今都沒有回複,還暗暗揣摩,别是丢三落四的人手機沒帶在身邊。
這麼想着,回觀真街的路上他也半道找了間花店,趕在人家快要打烊前,包了一大束粉雪山,他覺得很襯他心裡的許小姐。
抱着花束風塵仆仆歸家的人,溫馨的檢讨,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送許嬌娥鮮花。
小樓裡燈火通明,已經秋意濃的時節,有人還開着通屋的冷氣。陳熹的行李留在轎廳,換好家居拖鞋正準備進去找人。
措不及防的,那人燈火闌珊中,一襲華麗麗的禮服裙,驕傲的天鵝一般,站在一層的樓梯上,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陳熹捧着花走過去,倦意被笑容趕跑,“許嬌娥,你——”
“陳熹,别過來,”許嬌娥清泠泠的聲音打斷他,“你就站着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