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高卉的帶路,太守成功找到高昶秘密藏銀據點,并将劉韬一行人抓獲。
人贓并獲,加之逼供,劉韬一夥兒和盤托出,自此坐實高昶貪污一案。
而那位無辜縣令容烨,也被及時無罪釋放。
陰雨多日的雲翀,終于得以重獲光明普照大地。
抓得一隻蛀蟲,百姓無不歡聲雀躍,可在衆人的喜悅呼喊聲中,高卉怎麼也撐不起笑臉。
“丫頭,你這次可立了大功啊!”太守拍了拍高卉的肩頭,卻見高卉笑不出來,“你阿姐她……”
“大人我明白的,青姐她不會再回來了。”高卉下巴一皺,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将頭擡了起來,“但我還是想同您談談一個案子。”
太守很是驚訝,他緩緩落座,示意高卉繼續講下去。
“我先去取幾個證物,麻煩大人您召見幾位證人。”
“你盡管直說。”
“我需要您傳我爹、仵作還有我家的婢女。”
太守雖不知她究竟要做甚,但還是大袖一揮,吩咐了下去。
說罷,高卉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按照高青的指示,高卉來到她待過的茅屋的草垛裡,從中翻出一個包袱,裡面正是所有的證據。
攥着這個破布包袱,高卉喉嚨一酸,熱淚盈滿了眼眶。
這包袱甚至還是用高青身上的破布包着的,肮髒、破敗不堪。
可上面飄來的每一縷氣息,卻盡數屬于高青。
她心中愧疚與思念一時交織在一起。
高青最後倒在血泊中的面容閃過她的腦海,她打起了退堂鼓,撲通一聲跪地不起。
怎麼會這樣呢?事情怎麼成了這樣?
為何要讓她失去所有心愛之人,難不成她高卉,打小就是個萬人克星?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她還是無法像高青那般挺起胸膛,不顧一切地實現自己心中的正義。
既然視線不了自己的期許,那就借她的手,完成高青最後的一道布局。
高卉強忍悲傷,吸了吸鼻子,堅毅地回到了太守的住處。
我要代替青姐,讓真相昭然。
當高卉帶着證物回來時,證人已盡數到場,隻為聽她将她們得出的真相公之于衆。
蕭霖跟着楚陌和穆宥一起,也來到了此處。
其實,親眼見證高青僅差一步就能得救,于蕭霖而言,莫過于神祗降于她身的最大懲罰。
這幾日來,她總是重複着這一個夢——夢裡她并未離去,而是好好跟着高青,将她好好帶回了公堂。
可是,每每當她夢中的高青剛要啟齒,她又醒了過來。
如此反複好些天,她終于把自己熬成了一副憔悴模樣。
然穆宥将其滿眼的困意瞧在心裡,一向大大咧咧的他也不禁生出一抹心疼和歉意。
都怪我,要是我和她一塊兒去就好了,他想着。
實際上,蕭霖自己也說不清,心中的那份悔意,究竟是沒能護住高青的遺憾,還是對她和穆宥未能完成任務的恐懼。
興許,蕭霖的心,早已在她轉身離開高青之時,同她一并去了吧。
轉眼縣衙之内,疑犯齊齊跪地,太守高坐公堂,案闆一響,正式開審。
作為主要證人的高卉,在途徑蓬頭垢面的高昶之時,并未正眼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虧得高昶還刻意将亂發甩開,隻為求他這心軟的女兒救他一命。
而她徑直略過他,走到太守跟前,重複起高青同她說的每一句話。
“大家都認為,殺害我娘的人,是我爹,但是,他在這件事上卻是清白的。”高卉率先抛出了結論。
“此話怎講?”太守發問。
“的确,我爹娘二人在我娘死前一天發生了争吵,但那絕不是我娘死亡時間。”高卉踱步走到高昶跟前,眼神淩厲,“因為那晚,我爹去了醉紅樓喝花酒。”
“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白日我去了醉紅樓,那兒的老鸨說他們是四日前開業,而五日前正在籌備不接客,但是,我爹可等不及,他仗着官架子,在五日前的那晚便去了醉紅樓先行享受。”高卉答道。
太守被這番說辭吊起了興趣,他繼續追問:“興許那醉紅樓老鸨看着他是位官爺,替他做了假證也大有可能。”
“非也,我今早前往醉紅樓時,他們樓裡有一種非同尋常的香氣,老鸨解釋說她們所用的香粉特殊,味道六七日方可散去,況且我娘去世後的那幾日,高府封府,醉紅樓歇業,我爹不會再有機會前去醉紅樓,大人大可聞聞這件衣裳。”
高卉說罷,随手将先前包好的衣裳呈上前去。
太守當即遣人将衣物拿來,置于鼻底一嗅,果不其然,一股淡得快要散盡的脂粉香侵入他的鼻腔。
接着,他将那件衣裳交給手下,便轉向高卉,繼續問道:“那你說,兇手是誰?”
高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幾個字來:
“兇手是躺在停屍房裡的麻嬸。”
不僅是太守,在場的人都被這話驚住。
高卉握緊拳頭,打開帶來的包袱,将裡面的證物一一陳列在大夥跟前,繼續着她的講話:“我娘的死因很明顯——死于中毒,她頸部的黑色經脈自可作證,如若說這個毒下在粥中,送粥的是高青,她并不知道哪碗粥有毒,也無法把毒粥準确地送到我娘房中,因此粥中是無毒的。”
“那依你所說,高夫人又是如何中毒的?”
“是冰針。”
高卉将之前在麻嬸房中找到的那個木盆向前踢了踢,并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
“大人您看,這木盆是我們從麻嬸房中找到的,其縫隙中的乳白色液體便是西域奇毒見血封喉,最近我們也遇上一個西域商販,他賣的正是這種毒,而這個就是麻嬸購得此物的字據。”
“現在正值寒冬,想要殺人于無形,最佳手法自然是冰針,兇手正是看上了這個凜冬,她将毒藥和清水混合,放在郊外的河中以最平常的制冰手法使其結冰,最後制成大小合适的冰針以射入死者胸口,便可做到殺人于無形。”
萬萬沒想到,殺人之人竟是一位死去之人,說來也是,這段日子裡,他們始終将目光聚于生者之身,從而錯漏了其他破綻。
可這不過是高卉的猜測,并無闆上釘釘的證據。
此間,還有錯漏。
突然,一個高府的婢女站出來辯解:“可麻嬸當晚一直同我在一起,她怎麼可能在我眼前殺人呢?”
“你和她一刻都沒有分開嗎?”高卉給出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