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紅色帳幔錘垂落,燭火在紗帳外搖曳,将交疊的影子印在屏風上,像兩株纏繞的藤蔓。
雨聲漸起,徹夜未歇。
晨光透過窗棂灑進來,雨珠順着樹葉滾落,滴在青石闆上。慕南星慵懶地躺在床邊,垂落在側的指尖輕輕撥弄着滾落在地的珍珠,珠子相撞的輕響像極了昨夜金玲的顫動。
“将軍可還記得,這珍珠鍊是如何斷的?”慕南星忽然開口,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林蕭月單膝跪地,将散落的珍珠一顆顆拾起,掌心卻攥地極緊。
“不說話什麼意思?”慕南星開始浮誇地悲歎:“果然呐~自古男兒多薄情,這一夜才過去,本宮就已經被人嫌棄......”
“不會。”林蕭月不知何時出現在床邊,以跪姿貼上慕南星的額頭,一字一句道:“不會。”
慕南星臉上一熱,腦袋裡想調戲林蕭月的所有語言瞬間紊亂,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後冒出來一句:“林将軍,雨停了。”
雨停了,一騎紅塵越過城門,擺在三皇子的生辰宴上。
慕南星帶着她新“買來”的、比她高出大半個頭的“婢女”,表示十分後悔。
“你有沒有覺得,你有點過于引人注意了?”慕南星側身緊貼着她的“婢女”說。
“婢女”自然地幫慕南星整理整理衣服,再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吧公主殿下,葛大夫的易容術放在整個大瀾都是數一數二的,沒人能認得出來。”
“問題是......”慕南星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低聲嘶吼:“誰家婢女這麼高啊!”
“世上不乏高挑的女性,公主殿下難道從未将她們放在眼裡?”
慕南星:“......”
即使那天之後,慕南星極力解釋自己隻是想逗逗他,實際上早就已經拒絕了太後的提議,但是林蕭月說什麼都不聽,非要男扮女裝成慕南星的婢女,還纏着慕南星一起來參加三皇子的生辰宴。
慕南星拗不過林蕭月,隻好随他去。但當越來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慕南星還是忍不住偷偷上前,企圖把林蕭月藏在自己身後。
“你坐好,别那麼招搖。這裡的每一個人不一定都認識我,但肯定是認識你的。要是你露出任何一絲端倪,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林蕭月可憐兮兮地勾住慕南星的手:“到時候陛下治我欺君之罪時,公主殿下可一定要救我。”
“林......”慕南星的“林”剛喊出口,立馬閉上嘴,堅決不能讓别人聽見自己喊“林蕭月”這個名字,話在慕南星的嘴裡打一圈兒轉,說出一句:“你認真一點!”
“奴婢知道,還請公主殿下放心。”林蕭月朝慕南星眨眨眼。
慕南星轉過頭,不再理他。時至今日,慕南星還是不明白林蕭月哪裡來的自信,再高明的易容術,也隐藏不了一個人的身形、走姿,更遑論他這個能戳破天的身高。但林蕭月信誓旦旦地保證,讓慕南星不得不猜想這個人打的什麼算盤。
直到看到慶國公夫人身後跟着四個能戳破天的柱子,慕南星難以置信地把目光轉到林蕭月身上。
“我說的沒錯吧?”林蕭月笑的很開心。
“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好你個......你故意瞞着我?”
“想給公主殿下一個驚喜,”林蕭月的手緊緊握着慕南星,直直望進慕南星的眼睛:“今天過後的每次出行,我都能正大光明的陪在公主殿下身邊。”
那一刻,慕南星的眼睛裡隻能看得見林蕭月。
“自從高昌國滅之後,原高昌國民衆有不少人來京城謀求生存,其中就有河東族。河東族不論男女,人均身高八尺有餘。而且不僅在身高上突出,還有不少東高族的姑娘自幼習武,近來已經有不少夫人小姐搶先下手,花重金聘請這些姑娘來代替男性侍衛。”
“真不錯。”慕南星眼光在周圍掃來掃去,确實又有一兩個官家小姐領着跟林蕭月一般高的侍女進來。
嗯?那個人好像是......謝禮蘊?
“謝禮蘊?公主殿下認識他?”林蕭月順着慕南星的視線看去,又轉過頭問慕南星。
“啊?我剛才說出來了?”慕南星立馬捂住嘴,又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過大,“哈哈”幹笑兩聲當作無事發生。
林蕭月無由來地冒出來一句:“他就是太後給你指定的未來夫婿?”
“啊?你怎麼知道?”慕南星嘴比腦子快,等反應過來,一個問句已經飛出去了。
壞了,慕南星的腰隐隐開始發酸。那天隻是提了一嘴,自己就好幾個晚上睡不着覺。今天讓見着人,自己還能有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