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搜身,總是男女有别的,兩人便分開了,
被押入寨子時,謝儀暗中觀察着此中境況,
據說最兇惡之徒往往也是最可憐之人,那種幫派極少有個整齊着裝,多混穿劫掠衣物,常見“左衽右衽混穿,女衣男着”,
這是書中所載。
但謝儀瞧着這寨子,人多穿着得體,面色紅潤,還能用上幾件鐵制兵器。
捉她入山寨的人和周圍的弟兄打着招呼,皆稱呼其名,不見高下之分,還沒有個明顯尊卑差異。
“晚娘,這是新捉來的富戶。”這領她的漢子把謝儀帶到一紅衣女子處,這等成色的紅衣在民間可不多見,這女子身份該是有些特殊,
“我這會兒正忙着,柱子,找個屋子先關起來吧,我晚點再去瞧瞧。”那紅衣女子隻是看着眼前賬本,頭都沒擡。
“找個屋子啊,這房都還沒建完,一個屋住三四個人,哪有空屋子?”這柱子顯然也不是個聰明的,直愣愣地問道,
那晚娘終于擡起頭,眉頭一橫,“你個呆子!這會兒大家都在忙,哪個屋有人?算了,先把她帶去我房間吧。”
這女子還是個脾氣火爆的。
此處還沒個等級秩序,行為也不見章程這該是個新興的山匪;這夥人瞧着又不缺糧食,不困于生計,說不得還是主動上山,
如此狀況的寨子,對她和林霁二人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了。
這柱子是個馬虎人,隻綁住她手腕,留了句,“等着晚娘來搜身”,鎖了房門,人便潇灑離去了,連個看守的都沒有。
說來确實,對于這寨子來說,他們二人什麼情況确實不大重要,那錢财拿走了任務也就完成了。
謝儀冷靜地觀察着晚娘的房間,
聽着是一女子閨房,該是私密些的,但從這柱子大大咧咧就走進來,便知事實并非如此。
屋子很簡潔,不過一榻一桌,桌上堆滿卷宗,瞧着混亂,估計也是從哪裡劫來的,晚娘對其分類分了一半,還未完成。
謝儀大概曉得晚娘的職責了,又想到她那火爆脾氣,她心念微微一動,
謝儀快步走到床邊,掀開枕頭,果然見一寒光凜凜的匕首躺在此處。
那柱子馬虎,但晚娘是個心細的,這類人總是謹慎,說不得什麼原因上了山,但很有可能有些防身的習慣。
但見被綁住雙腕的女子望着那匕首望了一會兒,眼色幽深,她終究沒有動它,反而将這床榻恢複成原樣。
謝儀坐在椅子上安靜等待。
就算她割開這麻繩,也出不去屋,頂多在晚娘回來時偷襲一番,看能不能劫持此人。
但此法實在冒險,這山寨女子,睡時都藏兇器于枕邊,自己能不能打過都難說,不小心便送了命,再者,就算真以此為要挾,林霁情況還未明朗,變數太多。
倒不如等等看,至少現在看來,這山匪對他二人沒什麼殺意,錢财之類,說白了不過身外之物,總可以再掙的。
這念頭一劃過,謝儀突然察覺那晚娘讓人把她帶入她房間似乎别有深意。
這會不會是一場戲?
讓她走那麼大段路,細細瞧過了這山寨氛圍,又把自己和林霁分開,晾在房中,雖談不上尊重,卻也沒什麼羞辱,她自然有時間思索今日所見,便弄明白自身處境,
介時再來搜身,這種環境下,都是女子,順便聊兩句話也是自然,
他們莫是,想招他二人入夥?
若不是巧合,這晚娘也真真是一聰明人。
他二人瞧着孤零,還乘馬車,也不急着趕路,該是沒個明确目的,如今再沒了錢财,與其選擇空手離開,倒不如加入這“和睦”的山寨。
所以此前山寨人處置起二人如此生疏,這怕真是一場戲。
但為何是他們二人呢,自己該是沒有暴露身份,什麼原因讓這山匪這般作為?
沒等謝儀梳理完可疑之處,房外傳來聲響,該是晚娘來了。
卻見那紅衣女子面色冰冷地走了進來,瞧着很有氣勢。
“我也不廢話,今天我不搜你身,”女子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她見謝儀正坐在屋内唯一的椅子上,便随意地往榻上一坐,光明正大地掀起枕頭,拿起那匕首把玩起來,
“其實我這枕頭有标記”,她比劃了一下,眼沒擡,輕飄飄地說道,匕首極利,割下一片素紗。
謝儀沉穩地坐在原處,表情淡淡,她原隻有三分把握,見了這表現,卻是有了七分。
晚娘站起身,拿着匕首,繞到謝儀身後,微微彎腰,女子溫熱氣息打在謝儀的脖子上,“知道為什麼我不搜身嗎?”
白衣女子紋絲不動,坐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