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風推開開陽殿的大門,殿内還是一如既往的幽暗,高座上的女子百年如一日的穿着一身紫衣,懷裡抱着一隻白色的狐狸,美得像化形的狐狸精。
“師叔安好!”
江燕風恭敬地向沈木辛行了禮。
“師侄多禮了,坐吧!”
一模一樣的開場白,每個月都要重複幾次。
“昨日清宇師弟做了一些糕點,正好我今日要來看您,就托我帶來了。”江燕風将一個食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沈木辛聞到了熟悉的桂花味。以前林清宇會按着時令,給她做不同的點心,後來發現每次送桂花糕,她都能吃完,就記住了她的喜好。
“他倒是有心,現在已經四月了,還能找到桂花。”
江燕風笑了笑,“師弟是個心細的,每年花開的時候,他都會收集很多新鮮的桂花,用一個保險容器儲存起來,再用冰塊鎮着,藏進地窖裡,保證每次拿出來時,都像新鮮的一樣。”
“是你教的好。”沈木辛客套了一句。
江燕風卻突然沉默了,他斟酌了一下,問道:“師叔當初給師弟長老令,讓他來宗門拜師,是因為他長得像太師叔嗎?”
當初尹天祈還在的時候,江燕風就隐隐聽說過一些沈木辛和尹天祈的舊事,他一直沒有當真,畢竟沈木辛是尹天祈唯一的弟子,開陽峰上又沒有其他弟子,難免會有流言蜚語傳出。但是幾十年不曾下山的沈木辛卻将自己的令牌給了一個肖似尹天祈的少年,那少年還是個天賦極差的孩子,不得不讓人多想。
沈木辛聽出了江燕風話中不一樣的意味。不管原身是什麼想法,反正沈木辛不喜歡那個便宜師父。她承認當時注意到林清宇,是因為他有七八分像尹天祈,但是給他長老令……那真的是個烏龍好嗎?
沈木辛托着頭,斜睨着江燕風:“江師侄,我知道宗門内有一些關于我,關于林清宇的謠言,但是謠言止于智者,都是沖着飛升去的,是修行歲月太枯燥了?讓你們有時間胡思亂想了?”
她的話其實是有些不客氣的,畢竟江燕風是堂堂天元宗的掌門,合體期修士,被一個比他年紀還小,修為還弱的姑娘家指責,換個脾氣暴躁一點的,怕是當面就要翻臉了。
但是江燕風在沈木辛面前一直是沒有脾氣的,他一直謹記着自己是晚輩,在沈木辛面前都很恭敬。
“師叔恕罪,小侄隻是想到了師弟,當初是小侄自作主張,替您收了這個徒弟,但清宇是個好孩子,他一直想侍奉在您身邊,聽您的教誨,但是您始終不肯見他。他确實不是一個修行的好苗子,如果您真的不喜歡這個孩子……”
“怎麼?你這是要退貨了?”沈木辛打斷了他的話。
江燕風露出一個無奈地笑容:“小侄是想說,如果師叔實在不喜歡小師弟,那我就收他為徒,以後留在天樞峰,跟天傑他們一起學習。”
“不用了!”沈木辛立刻拒絕。開玩笑,現在占着個師叔的名頭,還被一群二代弟子欺負呢,要是變成了同輩……這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那師叔是想将他留在開陽峰了?”
懷裡的小狐狸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沈木辛磨了磨牙,忍住想掐死它的沖動,□□了撸小狐狸的毛,小狐狸覺得不舒服,從她的膝頭躍了下來,踩着優雅的步子,從高座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到了江燕風面前,縱身跳上他手邊的桌子,然後趴在了桌子上。
江燕風一時被它吸引了注意力,低頭去看小狐狸。
“師叔的狐狸養的真好,這毛色油光水滑的。”
沈木辛哼了一聲,這意思是說她開陽峰養個人不行,養個畜牲倒是養的挺好的。你倒是把林清宇當畜牲養着試試?
沈木辛從高座上下來,長長的裙擺在台階上迤逦而下,出竅期的修士,步履輕盈,像天邊的一朵雲,随風而來。
沈木辛一把撈起小狐狸,轉身又往高座上走,背對着江燕風說。
“我當初幫那個孩子,隻因為他說‘雜靈根才不是廢物,隻是修煉的比别人慢而已,但是我比别人勤快,勤能補拙,我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修士。’”那少年的目光明亮而堅定,讓人不由得信服。
江燕風又笑了一下,站起身,給沈木辛行了一禮,“小侄明白了。”
沈木辛在台階上停下,沒有轉身看江燕風,然後聽到了大殿門打開又合攏的聲音。
沈木辛低頭摸了摸懷裡的狐狸,輕輕歎息了一聲。
緣來緣去,各安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