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過一座曲橋,沈木辛有些不耐煩了,就說:“你說故人歸來,我已經見過你了,我看你也挺忙的,你要是沒什麼要緊事,我就先走了。”
空淨的腳步停下,緩緩回頭,臉上是淡淡的笑,他擡手指了指不遠處:“故人在那裡。”
沈木辛狐疑地轉頭去看,就見不遠處是個小佛堂,裡面傳來朗朗的誦經聲,似乎是一群光入門的小和尚在上課。
沈木辛正奇怪那裡有什麼熟人,目光突然定住了,一群認真讀書的小和尚中,有一個小光頭時不時開小差,腦袋轉來轉去的,還與身邊的師兄弟打鬧。他回過頭的瞬間,露出一張稚嫩但相當熟悉的臉。
“他……他……”沈木辛指着那個小和尚,半天說不出話來。
空淨笑眯眯的,還沒開口,就聽到了“當當當”的下課鐘聲,然後那群小和尚就跑了出來。
小和尚們打打鬧鬧的往回走,那個小光頭看到了不遠處的空淨,大喊一聲“師父”,開開心心地跑過來。
空淨摸着小光頭的腦袋,看到沈木辛呆滞的表情,笑着說:“這是貧僧新收的弟子,法号歸塵。”
“這位是天元宗的大長老沈真人。”空淨見歸塵對沈木辛很好奇,就主動介紹道。
歸塵笑嘻嘻地雙手合十,給沈木辛行了一禮:“沈真人好。”
沈木辛的表情已經恢複了正常,她微微颔首,很和藹的打招呼:“你好。”
歸塵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修士,她的氣質冰冷像雪原上千年不化的積雪,但她勾唇笑起來,卻又像三月的暖陽,溫暖而耀眼,他不禁多看了兩眼。
空淨端出了師父的架子,詢問了歸塵的學習情況,叮囑他回去好好做功課。小光頭嘿嘿笑着,聽話地應下,乖巧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剛才在課上有多調皮搗蛋。
歸塵又給沈木辛行了一禮,跟着師兄弟跑了。
沈木辛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怅然若失。回頭問空淨:“你怎麼會收他為徒的?”
空淨笑着反問:“讓他做我徒弟,不是挺好的嗎?”
再沒有什麼比收自己的情敵當徒弟來得解氣了。
沈木辛突然笑起來,點了點頭。“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空淨沒說話,擡頭看了看天空。
一大片烏雲正往這邊聚集,天際還有隐隐的雷聲。
“你快要飛升了吧!”
沈木辛的表情一僵。
“如有心魔,是無法渡劫的,見過他,你也算了無牽挂了吧!”
沈木辛低頭自嘲一笑。空淨明明是個佛修,懂得還挺多。
“謝謝!”
空淨笑着背過身,繼續往前走。“佛修也講因果的。”
因果嗎?那為何他這一世會成為佛修呢?随即又覺得釋然了,這一世,他是人是佛還是仙,都與她無關了。
沈木辛沒有跟着空淨走,停在原地,說:“當日若不是你給了我兩顆子午蓮的蓮子,我們也無法破陣,你為了救我,死在了尹天祈手下,我始終欠你一條命。”
空淨停下腳,“我一早就說過,你是我的‘劫’,我為你死過一次,了卻了一段因果,修行也不再有瓶頸,所以你不欠我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沈木辛終于發現了空淨的不同,他的眼中少了些人性,多了些佛性,他似乎真的脫離了紅塵,不再有世俗的欲念。
幾日後,天元山降下了飛升雷劫,整個東越大陸的仙門都震驚了,大小仙門的掌門長老剛參加過天元宗的掌門繼任大典,還沒回到自己宗門,在半路上就聽說了這件大事,又紛紛折返回去,想一睹這千年難遇的盛世。
開陽峰已經設下了禁制,除了沈木辛,誰都不能靠近開陽峰。
紫金色的雷電劈了九天九夜,所有人都在天樞峰翹首以盼,第十天的早晨,雷雲散去,一束金光沖破雲層,射向開陽峰的方向,籠罩住整個山頭。一股強大的威壓靠近後殿,沈木辛就坐在後殿的院子裡,剛經曆過雷劫,沈木辛卻像沒事人一樣,連頭發絲都沒亂一點,坐在枇杷樹下吃枇杷,她伸手摘了兩個,丢了一個給小狐狸。
“你是沈木辛?你該走了。”兩個穿着白衣的仙女出現在院子裡,看到沈木辛的樣子有些震驚。
他們是仙界的接引使,專門負責開天門,接引飛升成功的下界修士的,那些修士經過雷劫,什麼狼狽的樣他們沒見過,下界已有幾千年沒有修士成功飛升了,沒想到這次是個如此年輕美麗的女修士。
沈木辛懶懶瞥了他們一眼,這口氣怎麼像是要送她去投胎?
她手裡抓着幾個枇杷,笑眯眯地問兩人。“吃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裡又是不可思議,世人都想成仙,她們之前接引的修士,哪個不是聽說能飛升,二話不說就走的,還有人像她這樣懶散閑适的?
“沈木辛,不要延誤了飛升的時辰,讓神君久等。”圓臉的仙女說。
“神君?哪位?”沈木辛懶洋洋地問。
另一個長臉的仙女得意地說:“當然是我們的清宇上神。”
“正好,我要找他聊聊。”沈木辛眉毛一挑,丢開手裡的枇杷,朝一旁伸手,一柄黑色的長劍飛了過來。她握着長劍,轉身走進了金光裡。
兩個仙女愣了愣,這……這怎麼像是要去尋仇似的,這女修,到底是什麼人?仙界該不會來了一個不得了的人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