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昱擰眉:“陸鋒告訴我,你們去伏擊的小隊入了殺陣,難道密報是故意引你們去黑水河,被伏擊的是你們?”
“密報是真的,不過我們不是被伏擊,南滄的那支隊伍…就是殺陣。”陸雲征垂在身側的手指攥的很緊,他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黑暗血腥的夜晚。
那天陸雲征率領兩千精兵趕在日落時分埋伏在了河谷兩側的林木之中。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河谷裡寂靜無聲,隻有風穿過峽谷時發出的嗚咽聲。
陸雲征的目光一直如鷹隼般盯着谷口的方向。突然,他注意到腳下的碎石在微微震動,谷口方向傳來了整齊的腳步和馬蹄聲。
很快他就看到了進入河谷的這支軍隊,他們确實穿着南滄人的軍甲,隻是行動看起來有些怪異。因為再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不可能每個人的步伐大小,面部表情都一模一樣。
眼見這支南滄的隊伍快要離開伏擊圈,陸雲征隻能忽視心裡那一絲莫名的不安,下令突襲。然後他便有了這輩子都逃脫不掉的夢魇。
當時定國軍的精兵将這群南滄兵圍困在河谷中段,他們竟也無任何反抗舉動,隻維持着直挺挺站立的姿勢,陸雲征發現他們的臉上甚至連一絲情緒波動都沒有。就好像這群人…….不似活人。
氣氛古怪且詭異,陸雲征心裡的不安更深了。
“不對,怎麼沒看見領軍的人。”陸雲征話音剛落,河谷中乍然響起一曲急促的笛音。
陸雲征來不及下達任何命令,因為笛聲催動了那群南滄人,他們就像是眼中隻有殺戮沒有知覺,不知疲憊的不死人。笛聲催的越緊,他們眼中的紅光和殺意就越重。這就像是對陸雲征他們的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陸雲征鼻尖隻嗅到濃烈的鐵鏽味,他環顧四周,兩千精兵已經折損殆盡,到處都是倒伏的屍首,腳下的砂石都被血浸潤染透了。
“将軍,你一定要将這消息帶出去!”副将王贲的聲音中帶着決絕。
陸雲征隻感覺他的身體很重,但他知道,絕不能死在這裡。他拼着最後那點力氣逃出了河谷,卻被猝然而至的一根骨箭貫穿了胸口。
倒地失去意識前,他看見一個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人,右手握着一根骨笛,左手那柄弓弩正對着他。
“是陸鋒帶人第二天趕到河谷時在谷口不遠處發現了我,将我帶回了城。等我再清醒時便是在廟裡見到淩姑娘。”陸雲征長舒了口氣,就好像這場回憶耗盡了他的氣力。
“射穿我胸口的那根骨箭很古怪,我最後看到的那個人一定是斷定我并無活路才離開的,”陸雲征轉過身,目光深沉的凝視淩蕪輕聲問:“那麼淩姑娘你又是誰,能起死回生?”
聞昱淡聲說:“雲征,我們是在栖鳳山尋到淩姑娘的,她是...巫族人。”
淩蕪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陸雲征,“你們那天晚上遇到的南滄軍不是活人,而且你的傷尋常人确實救不了。”
“巫族人……”陸雲征喃喃低語,”可南滄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一支軍隊,還有那個黑衣人,他是誰……”
淩蕪:“陸将軍可否将骨箭給我看看?”
淩蕪和聞昱看着桌上那根骨箭,箭身通體慘白,泛着森冷的光澤,像是用某種動物的骨頭打磨而成。手摸上去有種詭異的滑膩感,仿佛浸透了某種深色粘稠的液體,将通身密布的圖紋清晰的顯露出來。
淩蕪蹙眉看着箭身上那些細密的紋路。那些紋路不是普通的雕刻,而是一個個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某種詭異的圖騰。
“淩姑娘,你知道這東西的來曆麼?”聞昱看淩蕪皺眉不語,輕聲問道。
“很多年前,巫族曾有一位大祭司,他癡迷于世間各種秘術禁術,幾近瘋魔。這樣的骨箭,他曾用過。”淩蕪眼底閃過一絲複雜,随即平靜的說。
“難道,那個黑衣人是巫族祭司?”陸雲征看着面色複雜的淩蕪,不由猜測。
淩蕪卻搖了搖頭說:“當年那位大祭司據說已被巫族長老處決……且這件事距今已有百十年。”
陸雲征正要細問,淩蕪卻從容開口:“陸将軍還是速回軍中布防應戰,南滄既然造出了那樣一支軍隊,他們很快便會卷土重來。”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被猛然敲響。
“将軍,軍中有急報!”是陸鋒的聲音。
陸雲征看向淩蕪,卻發現她隻是垂眸看着那支骨箭。他揚聲說:“進來。”
“将軍,是剛剛城外大營快馬送來的急報。”陸鋒雙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陸明遠接過密信,迅速拆開,目光在信紙上飛速掃過,臉色越來越凝重。
“備馬,立刻回營。”陸雲征沉聲說,伸手将密信遞給聞昱:“還請二位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