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蕪卻并不應聲,隻是緩緩轉動手腕,流火藤的鞭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對面的許嫣聞聲而動,矯捷的身軀如離弦之箭般向淩蕪撲來。淩蕪幾步迎上,同時手腕一抖,長鞭如靈蛇出洞,直取許嫣伸出的利爪,鞭梢精準地将許嫣的手纏了個結實。
許嫣見掙脫不開,反而借勢猛的一拽,淩蕪隻覺一股巨力傳來,險些被拉的踉跄着撲過去,幸得她及時沉身穩住。
“嗤......”淩蕪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說:“總看你頂着這身偷來的人模樣,差點都忘了山魈原就是一身蠻力的妖物。”
許嫣警惕的看着她,兩人之力将這長鞭繃的緊緊的。
淩蕪擡眸瞥了一眼對面的許嫣,她猛的翻轉手腕,纏住許嫣的鞭梢倏地松開,卻又在許嫣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自下而上撩過她的身體。
“啧啧......看來你這紙糊的身體倒是不如這屋子結實啊。”淩蕪掃了眼許嫣自左肩斜下的那道破口,不鹹不淡的說:“還不願意出來麼?”
許嫣低頭看着自己破爛的身體,怒意暴漲。她伏低身體,死死的盯着淩蕪,怒吼一聲再次撲來。淩蕪早有防備,身形一矮,長鞭自下而上撩起,直擊許嫣腹部之處。但這次許嫣竟能淩空扭身避讓,隻被鞭梢險險擦過,帶起幾片紙屑。
兩人你來我往,轉眼便已過十餘招。淩蕪依舊是氣定神閑,不見半分疲累急促,反觀許嫣身上卻添了好幾道鞭痕,那紙糊的身體愈發破爛。這間屋子裡的家具擺件也被毀得七七八八。
許嫣喘着粗氣停下攻勢,退後數步,盯着淩蕪的眸中兇光不減,卻多了幾分謹慎。
“既然你這麼舍不得自己出來,那我幫你好了。”淩蕪挑眉一笑,猛然揮鞭。橫掃的鞭身忽的夾雜着火星掠至許嫣身前,将她緊緊卷住。
淩蕪用力抽動手腕,手裡的長鞭便将許嫣淩空帶起,随即又狠狠地砸向青磚地面。
塵土飛揚間,許嫣紙糊的那幅軀殼徹底散了架,卻有一個黑瘦如猴的矮小身影漸漸現了出來。
淩蕪将流火藤收回腕間,再擡手時,指尖便燃起一朵赤焰。火星四散開去,将極樂鎮這方小世界徹底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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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裡,千夢忽然發現許長富懷裡的紙紮沒了蹤迹,再一擡眸便看見,房裡多了兩個人。
準确來說,是一人一獸。
“你怎麼還帶回來一隻花臉狒狒呀?聞昱呢?”千夢滿臉嫌棄的看着那隻山魈。
淩蕪邊朝床邊走邊笑聲道:“上次也不知道是誰說人無禮的,你這樣可比那時候的聞昱粗俗多了。”
千夢瞪着圓眼,扭身看着床邊的淩蕪撇撇嘴,驚道:“你怎麼能拿它和我相比。”
淩蕪無視她的忿忿不平,兀自擰開琉璃瓶,擡指将聞昱的魂魄引回他的身體。
聞昱甫一睜眼,便對上了千夢近在咫尺的笑臉。
“喲......你醒了。”千夢俏聲道。
聞昱:“......淩姑娘呢?”
“放心吧,她好着呢。”千夢拍了怕床沿,擡起上身坐到一邊,指了指前方說:“喏......正在那看人認親呢。”
聞昱心頭一松,坐起身便看見淩蕪正側對着他坐在紅木圓桌旁,地上伏跪着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人和......一隻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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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姑娘,他們......這是怎麼回事?”聞昱輕聲問。
淩蕪放下手裡的茶盞說:“這位黃泉紙紮鋪的許老闆想讓你做他的女婿,至于旁邊的這個......是他不小心撿回來的女兒。”
“不...不可能...她不是阿嫣,她不是。”許長富低着頭,邊抖邊喃喃道。
一刻鐘前,千夢解了許長富的幻術,還格外好心的引他去看身旁那隻山魈,險些沒将許長富吓得一口氣背過去。
許長富實在無法接受他找回來的阿嫣變成了一隻恐怖的花臉大猴子,淩蕪卻也懶得照顧他内心的驚恐抗拒,隻自顧自的盤問那隻山魈。
而聞昱正正好就是此刻醒的。
“你不好好待在深山老林裡修煉,跑到這靈珑城幹什麼?”淩蕪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淡聲道:“你既能看出聞昱身上的端倪,妖力應當不至于這麼弱,怎麼會連人形都化不出,要整日藏在紙紮裡?”
淩蕪這些問題約莫是勾起了這隻山魈的心頭恨事,她滿臉怨毒的說:“若不是你們這些人間術士,借着些陰私手段奪去了我的妖力,我又怎麼會落到這般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