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大陣?”聞昱低聲重複,這下他不止是困惑,還很吃驚。
困惑的是,這個陣法他以前從未聽說過。吃驚的是,從名字上看,這陣法的出處似乎和他身旁的姑娘有些淵源。
“玄武大陣,确是出自玄冥神君,可這世間,卻隻有一處會出現這個陣法。”淩蕪擡眸看向聞昱,接着道:“你可知道,歸墟之國?”
“歸墟之國?”聞昱有些不置信,“可那不是遠古傳說麼......”
曾有古語,人若亡于海,則往歸墟之國。
歸墟,乃衆水彙集之處。雨水彙入河流,河流奔向大海,而歸墟之國,就藏在大海深處的無底之谷。
“不是傳說。”淩蕪搖頭道:“歸墟非常古老,混沌初開的時候它便已經存在了。但無人知曉它确切的位置,除了玄冥神君。”
淩蕪頓了頓,又說:“聞昱,我懷疑歸墟就在這下面。而且......”
“而且,可能出現了意外。”聞昱沉聲接道。
玄武大陣隻會出現在吸納海中亡靈的歸墟,這個身縛刻有陣法符文鎖鍊的海妖卻在近數十年間頻頻興風作浪,足以說明歸墟可能出現了變故,亦或者,是玄武大陣出了意外。
而他們腳下的黑淵,那條海妖沖出來的通道,可能就是通往歸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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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站在沙地的邊緣處,無聲望着下面幽靜的深淵。
過了片刻,聞昱忽然說:“下去看看吧,淩姑娘。”
淩蕪側目望着他,眼底是明晃晃的擔憂。她遲疑道:“可是你的傷......”
“放心吧,我沒事。”聞昱笑了笑,又說:“這次絕沒有騙你。”
若是放聞昱獨自留在這裡,要再有什麼精怪出現,隻怕他會更危險。
還是把人放在身邊更為妥當。
淩蕪點點頭,帶着聞昱縱身躍下沙地。兩人借着淩蕪喚出的一小團火光,循着那條鎖鍊的方向一直走。
這感覺......
就像是走在一條幽暗且看不見盡頭的漆黑甬道之中。那團飄在前方的火光晃晃悠悠的,周圍除了微弱的水聲便隻有他們自己的呼吸聲。雖說是靠着那條鎖鍊指引,可真進了這不知時間不辯方向的空間,周身是一成不變、濃稠的黑暗,隻怕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如淩蕪這般淡定如常。
也不知過了多久,聞昱才開口打破了沉寂。
“淩姑娘,世間亡靈的歸處難道不是冥界麼?”
淩蕪搖頭答他:“死在海裡的人,是不歸冥界管的。”
聞昱又問:“那玄冥神君便是後來執掌歸墟的神麼?”
“歸墟是獨立存在的世界,玄冥......也隻是守護它。”淩蕪輕聲解釋,她轉頭看了眼聞昱,又問:“你們知道的玄冥神君是什麼樣的?”
凡間傳聞,玄武是統禦北方的上古神,屬水行。而水主智謀,北方屬陰,是以這位神君不止是水神,更司掌幽冥與守護之力。
淩蕪眉梢微挑,輕笑道:“雖不全對,倒也差的不多。他既司掌幽冥,那歸墟之國自然也是他要護持的。”
聞昱:“所以玄武大陣......是用來保護歸墟的麼?”
淩蕪微微颔首,“自千年前昆侖傾覆,衆神相繼應劫隕滅,直至百十年前的我......這世間便再沒有神。玄武大陣便是玄冥應劫前給歸墟落下的防禦法陣。”
說話的人語氣輕描淡寫,倒叫聞昱這個聽的人有些心顫。他明白了淩蕪方才的未盡之言。
衆神隕滅,就連淩蕪原也在百十年前應劫消散,至此世間再無神。可如今,他雖不知淩姑娘為何能重臨人間,但現如今她卻是要獨自擔起這一切。
聞昱隻覺心口有些悶,一時竟有些理不清這處境于她,是好或是壞了。
兩人都陷在各自的思緒裡,一時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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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無聲的走了許久,懸在上方的那團火焰忽的滅了。
前面出現了一道泛着微光的屏障,聞昱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鎖鍊。這鎖鍊竟是穿過了那道屏障,他想,歸墟之國應該就在這屏障之後了。
果然,耳畔立刻傳來了淩蕪的一聲“到了。”
聞昱小心翼翼用手裡的滄溟劍戳了戳那泛光的屏障,才發現它看着如流轉的光芒,實際卻堅如石壁,他的滄溟劍甚至刻不出半點痕迹。
淩蕪倒是并不意外,她以指為刃,在左手劃了道口子,又将滲血的掌心抵在那屏障之上,緊跟着便攥着聞昱的手腕穿了過去。
屏障的另一端,宛如另一個世界。
二人環顧四周,發現這是個被屏障包裹住的地方。所有的海水都被隔絕在外,不時有發着光的魚群遊過頭頂,借着微光二人看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赫然是一座風格迥異的州城。
高聳的塔樓、蜿蜒的城牆、錯落的屋舍,綿延開去看不見盡頭。
聞昱呼吸微滞,喃喃道。“這就是......歸墟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