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昱将翻看完的文書交還衛铖,走到淩蕪身邊,低聲道:“淩姑娘,若單從文書上的信息來看,隻有這個芳園有些奇怪。”
淩蕪微微朝他傾身,聞昱會意俯首聽她輕聲耳語:“同這個衛大人商量一下,我們去看看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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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大人,如今天氣漸熱,衙門的驗屍房隻留了前兩日死的那個李秀才的屍身。其餘的已經由家裡人安葬了。”衛铖領着二人往驗屍房走。
“無妨。”聞昱淡聲道。
轉過幾處長廊,衛铖便停在了一處小屋舍前。
想來這門窗緊閉,四下無人的小房子便是昭京府的驗屍之處了。
一路跟着的仵作上前将門鎖打開,霎時便飄出一股淡淡的屍臭味。衛铖一臉愁色的向二人解釋“這屍體停在昭京府已近三日,仵作查驗也隻能驗出并非死于外傷或中毒,隻說是心悸而死。明日,就要交還家屬安葬了。”
淩蕪不語,隻面色平常的率先踏了進去,徑直朝台上躺着的李秀才而去。
聞昱幾人緊跟其後,仵作緊走幾步上前揭開了覆在屍身上的白布。淩蕪在看清這屍身的刹那,眉梢一動,回首看了看聞昱。
在她身後,聞昱也看到了。這位李秀才當真如文書所著一般,死狀平和,嘴角微揚。隻是這次,聞昱卻還看到了一些别的東西。
在李秀才的眉心之處,隐隐有紫黑色的霧氣萦繞不息。
“淩姑娘,這是......”聞昱眸光微顫,低聲問。
“是妖氣。”
淩蕪神色冷凝,借着聞昱的遮擋,迅速擡手拂過屍身,将那縷妖氣收入掌心。
“走吧,去找找這東西的主人。”她冷聲道。
聞昱同衛铖道過謝,又問了芳園的所在,便和淩蕪一道出了昭京府。
“淩姑娘,為何我這次可以看見......妖氣?”聞昱不解。
淩蕪愣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什麼似的盯着聞昱看了好一會兒,隻将聞昱盯得心裡有些發毛。俄頃,這姑娘才輕籲一口氣:“你能看到殘留的妖氣,是因為體内的神力正在慢慢與你相融。”
“原是如此.....”聞昱喃喃道。
淩蕪又看了他一眼,心下也有些吃驚,她也沒想到玄冥的神力能這麼快讓聞昱有了識妖辨鬼的能力。不過這對于聞昱來說,卻也是好事了。
聞昱:“眼下我們要去何處尋妖氣的主人?”
淩蕪擡手将掌心的妖氣往外送了送,聞昱便瞧見那縷紫黑色的霧氣朝着西邊兒飄蕩而去。
而方才他同衛铖打聽到,幾名死者常去的芳園也在城西。
淩蕪淡聲道:“跟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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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跟着這縷妖氣一路穿街走巷,最後停在了城西長甯大街旁的一處宅院。
時下已近黃昏,天邊燒起大片胭色霞雲,赤橘色的日光斜斜的打在這宅院的白牆青瓦上,竟似給屋檐的脊線描上了金線一般。院門半掩,偶有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隐隐傳出,聞昱擡頭便瞧見烏木鎏金的門匾上赫然寫的就是“芳園”。
“淩姑娘,看來兇手真的藏在芳園裡。”
淩蕪心中卻有些疑惑,因為此刻在芳園門口,她并未感受到妖氣,卻察覺到了極重的陰氣。
這芳園裡,隻怕不僅藏着大妖,還有怨念深重的陰魂。
兩人正要往裡去,卻被院門旁的一個小厮打扮的人攔下。
“二位客官,園中這場還未演完,若是想要進去聽戲,客官需得等一等。”
聞昱停步問:“不知下一場是在什麼時間?”
“下一場戲在兩個時辰後,敢問公子可是姓聞,姑娘可是姓淩?”小厮躬身問。
聞昱一愣,心中有些狐疑看向淩蕪,卻見她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聞昱這才朝那小厮點點頭,卻見那小厮忽然笑着遞過來兩張朱筆描字的戲票。二人借着昏黃光暈瞧這戲票,泥金箋上寫着上戲時間和曲目,亥時正——《遊園驚夢》,落款則是"醉夢樓主"。
“主人說了,二位是貴客,晚間這場戲是特地為貴客準備的。”
淩蕪但笑不語,聞昱心中疑惑更甚。他們才剛猜測命案的兇手與芳園有關,這芳園的主人卻似乎早已在此處等他們一般。
“這位小哥,那醉夢樓主可是戲班的班主?”聞昱輕聲問。
小厮躬身答:“回公子,醉夢樓主并非是班主,而是這芳園的主人。”
與尋常戲樓的戲票相比,手裡的票除了精緻些,也并沒有什麼不同。隻是這個落款,卻是有些特别。一般來說,落款都是戲班的名稱,但這票上落的卻是芳園主人的稱呼。
淩蕪眨了眨眼,轉身看了眼身後,便拉着聞昱向小厮道了謝朝街對面而去。
她坐在酒樓二樓臨街的窗子前,看着對街的芳園,嘴角勾起稍許弧度,“既然主人家請我們亥時去看戲,那我們準時赴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