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無言交談,樊淵取下發髻上的碧玉簪一晃。
女子神色大變,忙問道:“這木靈居然能夠脫體而出?是你幫它的?”
樊淵微笑說道:“是我,不過,脫體而出之後便斷了修行,隻能保持鮮活罷了。若要繼續修行,還需紮根生長。”
女子沉默,若有所思。樊淵也不說話,靜靜低頭沉思。
穆天青看着這兩人四目相對似乎要說話,但卻一直未開口,看得一頭霧水。
女子伸手,将鬓邊的碎發别到耳後說道:“勞煩師妹往谷口探上一探,免得山下那些宵小之輩前來打擾,我與師弟說幾句話。”
穆天青微微一笑,随即離去。
兩人進入石屋之中。屋子中擺設極簡,隻有一張木床,石桌石凳,稍稍有些顔色的便是床邊挂着的桃紅帷帳,不過依舊是素面,不帶一點花紋。
樊淵坐于石桌之前開口說道:“道友有什麼話要單獨于我說?”
女子微微一笑,鎮上一杯茶往前一推,道:“這是此山中上好的雲霧茶,泡茶的水是秋日清晨的霜露,最是養神,師弟嘗嘗。”
樊淵仰頭飲盡,隻覺口齒留香,極為解渴,便笑着贊歎道:“果然是好茶,好喝的很。”
女子咯咯發笑道:“這茶道,一口為嘗其味,兩口為品其香,師弟你豪飲入腹,以為是在喝酒麼?”
樊淵報恥一笑,未置可否。
女子道:“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在這山中活了三百多年。前些年,雲天山地動,在我身旁出現一道泉眼,這泉眼彙聚成寒潭,水靈之氣為我所用,我便漸漸開了靈智,修煉出化身來,不過幾十載。今日看到師弟你手中的木靈靈智初開卻能夠脫體而出凝靈不散,我倒是好奇的很。”
樊淵微微一笑,說道:“關于師姐,我也很好奇。本體為木,卻能夠修習水靈功法,實在叫我疑惑。”
女子笑道:“這麼說來,我們算是達成交易了?”
樊淵道:“交易也好,交情也罷,相見就是緣分。我助師姐脫靈而出,師姐為我解惑,再好不過。”
女子呷一口茶水咽下,笑道:“好一個相見即是緣分,想那雲麓道人也快來了,我長話短說。自打我得天地造化生出靈智,便倚靠這寒潭修行。除了初時吞吐木靈之氣,後來一直修煉水靈之道,從未感到有什麼不可之處。想來,是這寒潭的奇效。”
樊淵疑惑:“天下寒潭多得是,怎麼這裡的寒潭會有奇效?”
女子道:“師弟有所不知,這寒潭初為泉眼之時,流淌的可不是普通的泉水,而是銷金之水。金水聚少成多成為一汪深潭,經四季更疊,漸漸化為地霜沉在潭底。我紮根于此,吸收這潭底的東西幾十年,這才築基成功得以修出化身之法。不過,我這化身不過是一道幻影罷了。”
樊淵心中了然,說道:“水金之靈相合,化生出地霜這等似金非金似水非水之物,超脫五行靈氣之外。如此,師姐能修出化身也是常理。不過,師姐急于脫靈而出,是想要離開此地?這樣離開這寒潭,未免太過可惜。”
女子笑了笑,說道:“這雲天山雖靈氣濃郁,算得上是個福地,不然那些人也不會争得你死我活。其實,這寒潭底的那些地霜已經被我吸收了大半,早晚有用盡的時候。我可不能放過能夠離開的機會。”
樊淵默然不語,打定主意,定将那地霜之物取一些帶走,說不定對自己修行有益。
女子正色道:“師弟,我知道的隻有這些。接下來看你了。”
樊淵不再猶豫,他隐隐察覺到大陣已經關閉,想必那雲麓道人一行人正在肅清,排除異己吧。他點點頭走出門外,全力運轉經脈,動用了許久未用的玄木化生法決。這一次,瘋狂湧動的木靈潮汐驚動了主峰之上的雲麓道人。數十人神色大變。
一枯瘦男子驚喜道:“莫非是天才地寶,或是珍禽靈獸在吞吐靈氣?”
雲麓道人觀望片刻,說道:“竟是那百年古樹。雲天老兒将那古樹看的緊,說不定真有什麼秘密。”
一旁紫衣中年問道:“聽說那雲天道人的徒弟一直在古樹旁閉關。若真有什麼天才地寶,想必也是機關重重。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雲麓道人笑道:“叫那錢家小子帶路便是。不過百年古樹,不成氣候,去兩個人跟着瞧瞧。”
枯瘦男子與紫衣中年忙拱手應下。
寒潭邊古樹下,女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古樹樹葉微黃,在風中凋落,看起來與山中其他樹木無異。隻是渾身靈氣磅礴。
樊淵不必強行為其開智,不過是以自身神魂為引,灌注木靈之氣為木屬生靈凝結靈體而已,說到底,是依仗自己玄木化生法決第三重練就的至木之身與至木靈體的通天之能。但是,随着木靈潮汐不斷沖刷,古樹卻通透無比。龐大的靈氣灌注木身,遊走各處,随即又順着枝葉流出,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此時,樊淵與古樹的靈識相連,隻聽得女子說道:“我修行水靈之力,木靈于我而言并無益處,實在無法吸納。師弟快想想辦法。”
樊淵皺眉,散去了木靈潮汐,整座山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