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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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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都不明白他此舉是何深意,全愣在當場。青紅滿眼不可思議地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影壁處,見胸口都是血、一臉怔怔的白衣道人,謝玦停住腳,也不招呼,隻陰沉着臉冷眼看着。

玄真側目,眼中愣怔褪去,緩緩挺直脊背,雙臂略振,兩道童自覺松開攙扶的手。

“謝,有缺。”

他以奇怪的停頓作了問候,又以斟酌的眼神打量,似想通什麼,而後郁郁默然。

青紅百爪撓心,卻隻能拱手小聲禮道:“玄真天師,好久不見。”天師是何老道挂在嘴邊的師長,也與大人是舊識,但他總覺兩人之間氣氛古怪,似敵非友。

天師别京五年,沒想到今日再逢,竟與大人一同在小姑奶奶那兒折戟。

怎還吐血了呢?

哎!不提天師,他也是頭次見大人屈膝至此。

無量天尊在上,姑奶奶可千萬别是大奸大惡之徒!

“呵。”謝玦隻喜怒莫測的一笑,“天師遊方經年,修為怎還倒退了,小心道行全失。”

青紅:“……”

敵,鐵定是敵了。大人惜字如金,罵人都懶得多半字,這兩日當真是邪門了。

玄真知他暗指之處,淡淡道:“不及謝大人以身飼鬼,一着不慎萬劫不複,難入我等輪回。”

大敵當前,青紅真怕他兩内讧,秉着忠心瞪了玄真一眼,再小聲提醒道:“大人,姑——林大小姐托您辦事,咱是不是得快點兒。”

“何事?”玄真下意識問。

“就是——”

“青紅,閉嘴。”謝玦直接走人。

“是,大人。”青紅沖玄真拱手,“告辭。”

玄真在原地駐足半晌,回頭深看一眼,也出府去,乘馬車避開人回了清虛觀後院。他所居寮房有一處貼了符封,被他怅然摘下,于手中緊握,一瞬碎成粉末随風而逝。

道童們惶恐不安。

看着仙長入寮房,許久無動靜,一道童自作主張去前觀請了老道長來。

老道長也不敢擅入,幾人等在屋外,足有半個時辰才見玄真走出來,手中托着一八寸檀木長匣,衣裳未換,神色更是憔悴許多。

“師侄,你這是……”老道人驚詫,兩指并刀在眉心一抹凝神細看,愕然道,“怎入了障?”

玄真微微苦笑,“師伯,我道心有損,須入定月餘,觀中事務煩請代勞。”

老道人自然應是,看出玄真眉宇間露出罕見的急意,心驚不已。

玄真又吩咐道童:“去把息風叫來。”

不多時,一年約二十面無表情的青年道士進來,見玄真一身血色,隻輕輕挑了下眉,神色未變,揖禮道:“師父。”

玄真将匣子遞過去,囑咐道:“親手交于國子監司業林學文之嫡長女林溪,她若留你,随侍,若不留,暗中随侍,不可令她有絲毫損傷。”

息風似乎很習慣無來由的指派,無所謂地應是,向道童問了地址,拿匣離開。

他不用車馬,出道觀,眨眼間人已步出數米之外,身法極快。進城混入人流,疾步匆匆,衆人都不覺有人路過。翻牆越坊,風過無痕,絲毫未驚動巡街的金吾衛,輕身落入林府内,換了數處暗角摸清大概,直至黃昏日落,柴米煙火氣漸起,他于怡心居外假山,和一青衣郎君對上。

兩人面面相觑。

黴球抱着嬰鬼坐在東南牆頭,本因有生人來而激動不已,一看是個道士,有點害怕,還有點失望。

托奶奶的福,白天都無人敢路過了,它無聊的隻能玩小鬼。

又不敢太過分,惹小鬼哭鬧。

不過片刻,它看道士和假山郎突然打了起來,交手卻似有所忌憚,無聲幾個來回便各自停手。仿佛達成了某種約定,道士轉身去向西南角,臨走前還看了黴球一眼,好像在琢磨要不要除了它。

黴球火速滾回奶奶腳邊,真想告狀,苦于說不出人話。

天道自衡,生身尚在,陰鬼是不可奪身主言語的。

偏是奶奶占了它的身,嗚。

它委屈地抱緊小嬰鬼,忽靈光一閃,小鬼生身早沒了,它好生教導一番,可以讓這小鬼替它說話呀。

怡心居書房内燭火通明。

李元熙站在桌案邊,微微俯身,一手按黃紙,一手提筆蘸朱砂,極慢極輕的勾勒。

忽而頓筆,吸了口氣。

想忍,實在忍不了,惱火地看向廳中撒歡的小黑球。

此身與災鬼同炁,或多或少影響心緒,它蹦來蹦去便算了,還要揪出小鬼頭一起,嘤嘤作響的擾人。

李元熙直接罵道:“滾出去。”

她啟唇時,恰一人突然從屋頂翻下落在門口。李元熙冷眼看去,定了定神。是個修為極高的年輕道士,白服青腰帶雲紋鹿角,還是清虛門下的道士。

想也不用想,定是玄真派來的。

她的眼神更冷了。

息風見了女郎本愣着,也不知是不是他領這個‘滾’,等察覺到女郎越發不善的目光,覺得不是他也差不離了。

看來是不留了。

他挑了挑眉,上前将一路握着的長匣放在案上,略揖道禮,無所謂地離開。出門時瞥見之前那隻鬼祟黑球委委屈屈地和他一道,甚至膽大包天地瞪了他一眼,又挑了挑眉。

天昏,春蕙在做飯,院内婢仆都未察覺有個生人從屋頂來又從屋頂去。

隻有假山郎默默放飛了一隻鴿子。

那鴿子飛落刑部府衙,獨有的金爪在數隻紅爪中無比耀眼。

青紅忙取下密文,自覺小跑呈給大人。

謝玦看過,冷靜揉碎在手心。陰沉沉默站了半晌,忽出門往外走。

正是最熱鬧的時分,皇城各處燈火潋滟,亮如白晝。各司下值的與換值的官員、衛士,見了謝玦,無一不怔在原地。待來到朱雀大街,謝玦從刑部官馬舍牽了他的夜照玉獅,飛身上馬,揚鞭直奔太學。

本朝文武官員皆愛騎馬上朝,因官袍威赫,兼駿馬多妝寶鞍,道邊酒肆常有一衆品評風流之士。

謝玦輕身打馬過,紅袍似火,如玉面容燈光輝映下更似仙人一般。

直引得人失了言語,探出窗追看,好半晌才拍手叫絕:“好個俊郎君!”

青紅在後頭跟着,看着他家大人一路出盡風頭,滿臉麻木恐慌。

這還是他家大人嗎?他都快忍不住想找何老道給大人貼驅邪符了!

謝玦自中門進太學,下了馬随手将缰繩丢給青紅,輕車熟路的朝着祭酒的齋舍而去。吏衛見刑部官服,并不作攔。恰逢秋社假,一路少見學子,但凡看清謝玦相貌的,皆是恍了神。又看出是四品大員,忙不疊行禮。

謝玦不聞不看,轉入一道月洞門,入‘清是齋’,在童子驚訝的目光中,走向院内正坐在樹下飲茶的男子。

“王昀。”

他負手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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