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
在黑暗中羅莎哼了一首歌,注視着天花闆,那種融洽的感覺透過地底,仿佛很亮的星星融化進身體裡。
“你唱的什麼?”
羅莎記得他奚落自己的仇恨:“五音不全的歌。”
何塞被嗆了下,他抿抿嘴:“其實...也并非那麼難聽,所以歌的名字是什麼?”
“《甘藍仙子》。”
羅莎最初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是曾經的養兄告訴她的。
“你說你在唱甘藍仙子?好吧...甘藍仙子...”他皺了皺眉頭,有些艱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伸手想要摸她的聲帶,被她拍掉了,皺着眉,依然不理解人類的喉嚨怎能發出如此離奇的聲音?
夜色遊弋濕氣缭繞,就像是一碗濃稠的牛奶。
天氣冷,羅莎沿着冷氣爬到他身上,身體白蛇一樣綿軟,為了求生,并沒有别的想法。
盡管有點難以啟齒,但她的身體似乎有點慢慢習慣他了。
她細緻地觀察他,很喜歡他的眼睛,眼裡濃郁的藍色,總是讓人想起天和海。
“你還記得你以前問過我是否信仰神?說來你可能不相信,我以前特别相信神,或者說聖人,救世主那些,神的分身,我以為他會救苦救難。”
“現在呢?”
她默了會:“現在我是唯物主義者,沒有信仰,活着就是信仰。”
“你覺得神不值得信仰嗎?”
“曆史上的神迹不外乎是在人類不擅長或者未涉及的領域給予震懾,繼而加固崇拜,統治者對此樂觀其成。”
“嗯,聖愚。”
他默默聆聽着,兩人依偎在一起,有一種相依為命的錯覺。
“管家先生,你在聽嗎?”
他似乎睡着了。
“嗯。”他把頭埋在她後頸,發出一聲響。
羅莎也靠在他懷裡睡,沒多久就醒了。
她開始聽到了有水聲,他說是幻覺。
這是短短一天内的再一次分歧。
羅莎望着男人,他的神情冷漠如無機質,擁有過于理性的頭腦。
她沒有與他争執,當他睡熟時,默默來到了密室出口的位置,用手指觸碰,瞬間彈出一段彩色虛拟影像。
這是系統隐藏選項,屏幕顯示:“你可以選擇獨自安全離開,前提是不能告訴你的同伴。”
人性是脆弱的,不經考驗的,某種角度講,這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自相殘殺。
羅莎複雜而沉重地看了眼何塞。
他的睡姿裡仍存有一貫的優雅與精緻,這種精緻就像是孤身一人站在世界盡頭的靜止,在白緞的外殼下,他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僅存的男人,那驚豔俊美的光芒并未被黑暗所湮沒,在深不可測的蒼穹下,聖潔宛若神祇。
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羅莎在選項裡選了離開,成為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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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踉跄走出了密室,潮冷陰濕的地下密道如此冗長,以至于當她看到蒙蒙光暈時,欣喜若狂。
她忙不疊往前跑,金色光芒仿佛浮華幻境中那富麗堂皇的泯滅,就差一點點了,近在咫尺,但還未觸及,緊接着後頸忽涼,一頭栽倒地上。
腦後傳來鑽入骨髓的疼痛,羅莎極力去摸,那是一種子彈針頭,短短幾秒鐘,血液凝固,呼吸困難。
按照密室劇本,作為忠誠度背棄的懲罰,她被注射了生物麻醉,即将等待審判。
羅莎倒在枯黃樹葉堆裡,有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發現了她。
很多雙軍靴走來,吼聲,警報聲響起,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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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啊,你母親說我們都是沒有心的東西。”
金發男人擡腿坐在椅子上,掌權者的姿态。
他的臉蒙在陰影中,薄唇微啟。
屏幕畫面上,第一屆祭品遊戲如火如荼進行。
“你看,我可以把整片土地翻過來,把這些人架在火上烤,然後稱之為下雨,沒人在乎他們怎麼死的。”
大家長指着屏幕,畫面上的祭品們正在垂死掙紮。
“如果你違背了制度,隻會被毀滅,就跟他們一樣。”
何塞隻注意到了那個女人。
她把一根草靜靜銜在嘴裡,對鏡頭比了個中指。
“******”
她對着鏡頭咒罵說髒話,嘴角微揚,眼神叛逆。
那個女人嘲諷的笑,直接把他驚醒了。
夢到二十年前的事,他感到匪夷所思。
“Rosa?”
何塞醒來後摸不到羅莎,竟然感到彷徨,他坐起身,身側空無一人。
“被嫌棄了啊。”反應過來後,獨自留下的他自嘲道,寡淡的神情就像是一副靜态的畫作。
石門已經開了,他獨自走出,往有光的地方走,陽光在背後照亮了他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