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莎眼睜睜看着貓離開了視線,她坐在他面前,如坐針氈。
“我很欣賞你。”何塞靈巧的眼光像手術刀片,将她片片切割,“我認為你有一種不可取代的智慧,有主見,比賽完成得很出色。”
“謝謝誇獎。”聽到他這樣誇贊自己,羅莎内心更難受了,她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比賽獎金拿到多少了?”他問道。
“還沒有拿到,負責人說要等到社交季後。”
“我們的政府效率機制落後呀。”何塞歎息,又問,“等你拿到了獎金要做什麼?”
“給媽媽治病。”
“嗯,很孝順的孩子。”
見他問的似乎都是關于比賽相關的問題,羅莎微松口氣,她擡起頭,結果遇到的是令她呼吸凝滞的男性目光。
強烈,粘稠,釘穿骨骼。
何塞沖她伸出手,姿勢保持了很長時間。
羅莎一下子跪在地上,死死低下頭,想借此躲避什麼。
“過來。”何塞沒什麼表情。
羅莎從地上爬起來,她把手搭在他朝上的手掌上,這是密室之後兩人第一次觸碰,滑滑的感覺像在觸碰雪花,羅莎有些畏懼他的溫度,何塞靜靜看着她,感受她的發抖。
他語氣平和地提出了一個建議:“我非常中意你...的身體,我們可以建立長期合作關系。”
羅莎顫聲道:“我沒有時間談戀愛。”
“戀愛...”他輕聲笑了,那份傲慢刺痛了她的自尊。
他索性挑明了:“你以後要跟着我,或者把你自己...通過某種方式出售給我,你可以随意提價格。”
羅莎聲音很小:“我不願意。”
何塞好整以暇道:“那怎樣你願意呢?”
“怎樣都不願意。”
隻要是你都不願意。
何塞點點頭:“Good girl.”
“你可以花費幾天時間想想。”
他松開她的手,寬宥的神情仿佛讓她浪費時間做無謂而虛僞的思想鬥争。
“這是對我的懲罰嗎?我不是想抛棄你的,但我隻能那樣做。”羅莎聲音哽咽,她當時真的隻想活下去。
何塞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把這當做懲罰?”
“難道不是麼?是為了報複我的不辭而别。”
何塞微微咂摸:“你這麼一說,的确很像。”
他随手撩起她的袖子,垂眼看着那些針孔,輕而易舉戳穿了她:“别紮自己了,不疼麼?”
羅莎頃刻間變了臉色,這樣的僞裝幾乎是她最後的護身符了。
可他一眼就識破了。
這一刻,她露出這個年齡應有的恐懼,抵抗似乎是徒勞的。
午後厚厚天鵝絨窗簾垂下的甯靜裡,何塞手指一勾觸到了她的頭發,撫弄摸索,然後碰到了細嫩的耳後肌膚,他指腹輕輕打着旋兒,就像在摸一整片蜷曲濕滑的厚大葉子,皮膚貼合處發冷發粘。
羅莎細細顫栗,強忍着不發出聲音。
何塞手指滑到她的腮邊,摩挲嘴唇,慢慢伸進去。
書牆那頭傳來動靜,三兩個女孩青春靓麗的笑聲混雜着輕盈踏步的聲音,似乎是沒有午睡的貴族名媛偷偷跑出來了。
“有人來了。”羅莎咬着牙齒抵住他,小聲而艱難道。
何塞迎着她極力請求的目光,笑道:“大方一點,你不要這樣扭扭捏捏啊,這樣别人豈不是更多想?”
羅莎緊緊攥着裙擺,臉色慘白,表情羞憤。
“不逗你了,小家夥。”
何塞收回手,眼神又變成他以前的冷漠顔色。
他示意她可以離開了,羅莎慌亂地提起裙擺,跌跌撞撞跑走。
何塞看着她心神不甯地離開,嘴角微揚。
對她來說,祭品遊戲結束了。
可對他來說,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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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會當晚下起不輕不重的雨,人和空氣都變得很潮。
積雲之下,整座城市的城堡與教堂浮現着孤獨而凜冽的藍黑色,古老而迷人。
在舉辦賽馬會的早晨,按照女賓需着過膝裙裝的禮儀,費德麗卡給羅莎穿了自己新設計的巴伐利亞裙,又做了個漂亮卷發,在蒙蒙陰雨中,她的眼睛呈現一種藍灰色,像一隻深淵空谷的迷霧精靈。
大都會馬術場是這一帶地标性建築,平日裡許多貴族都喜歡來這裡騎馬,這附近保持着為數不多核戰前的農莊,都是人類十六世紀的結構,誕生于當時的英國殖民時期,已經被列為遺址保護。
周圍呢,随便逛逛都是寸土寸金,畫廊,博物館,高定工坊,高爾夫球場,高聳入雲的建築如同燦爛寶石衆星拱月。
途徑如此風景如畫的路段,費德麗卡開車遭遇了擁堵。
前方道路起了騷動,透過車窗,羅莎看到擁擠的人群自動分流,一排排民衆下跪,一步一磕頭。
十幾輛黑色豪車駛過,車上插着神殿的旗幟,這是教廷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