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比賽激烈,羅莎垂着眼簾卻沒有看半點。
她一整天完全是混亂的。
何塞把她吓到了,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不停地想,卻沒有頭緒。
賽馬會後,活動密集頻繁,今天日程安排得很滿,接下來有歌劇和拍賣會,每個活動正式開場前都有花樣繁多的熱場。
“今天唱什麼?”費德麗卡問道。
麥克拉特給她打開車門,答:“《甘藍仙子》。”
“哦,老掉牙的曲目。”
三人在金色大廳落座,台上華貴動人的金色女高音一出,氣氛推向最高潮,觀衆們如癡如醉。
羅莎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望着舞台想些什麼。
平日裡她是沒資格參加這種高雅藝術集會的,對于樂理也不是很懂,但是,這首曲子她曾經聽過。
幾年前的回憶被喚醒了,伐木場裡,聖誕節的爐火仿佛在她眼中燃燒着,然後是更久遠的幼年時的事情,第一區冰冷的街角,許許多多忙碌的西褲與腿,貝殼與海水,就像一縷縷不散的幽魂,鑽入耳蝸盤旋重聚。
這首歌承載了羅莎太多回憶。
歌唱家唱腔華麗多變,唯美動聽,像一隻嘹亮啼鳴的夜莺,高高的聲音飛向遼闊天際。
隆重的謝幕禮後,觀衆們退場外出,有人在後台跟歌唱家索要簽名,羅莎隔着很遠近距離看到了那位女高音的真面目,她已經步入老年,鬓邊微白,但是神态柔和,高貴典雅。
費德麗卡不怎麼感興趣,這樣的複古音樂對她前衛的做派來說有些過時,從小聽早就倦了。
“好無聊啊,我們走吧。”
羅莎把到口的話咽下去,終究沒有勇氣開口,她跟着費德麗卡匆匆離開。
幾十英尺的巨幕拉開,接下來是一場拍賣會,費德麗卡去衛生間時,把手牌交給羅莎,讓她見到漂亮的東西幫自己舉幾下。
“這位小姐請舉牌。”
羅莎全程心不在焉的,她不清楚規則,在拍賣師熱場慫恿的小把戲下,得知自己買了一塊天價石頭後,極度崩潰,又不能當衆解釋,因為會損害費德麗卡的體面。
“我拍的。”麥克拉特在旁邊不輕不重道。
羅莎看了他一眼。
“給我吧,我正好缺一塊石頭。”他淡淡道。
“謝謝。”羅莎小聲說,她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
“不用謝,這個給你。”他從口袋裡掏出純白手帕,遞給她。
在歌劇院的時候,麥克拉特看到她哭了。
他始終在不經意間探去目光,注意到她不作聲地哭,又偷偷用尾指把眼角的淚拭掉了。
“給你。”
見她不接,麥克拉特傾過身來,他眉骨高,鼻梁挺直,半撩眼皮,帶着高高在上的不耐煩。
羅莎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
她猶豫着伸出手,極為名貴的手帕上面紋着海鷹與權杖。
那是聖賓葉的族徽。
羅莎看到那個東西,手指顫抖,手帕掉在地上。
“你怎麼了?”麥克拉特發覺她今天太反常了,精神恍惚,中午吃飯都很少。
羅莎搖搖頭,垂着眼說抱歉。
他再想追問時,費德麗卡回來了,她對曆史很感興趣,熱情洋溢,拍了很多核戰前的東西。
拍賣會外熱鬧非凡,集市街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稀有物品出售,有人擺攤做占蔔,有許多畫家擺着畫闆對着摩天大樓寫生,也有手工藝人出售藝術品。
麥克拉特為女士們舉着洋傘,三人踱步到滴血教堂附近,偏遠的角落位置擺着個突兀的小攤子,皺巴巴的紅色方格桌布攤開,看起來就像不情願呆在這裡一樣。
費德麗卡有了點興趣,攤主是個年輕男人,一頭小綿羊似的茶褐色卷發,戴着金絲眼鏡,文質彬彬,一看就是書蟲腦袋。
他的桌上擺着水晶球、塔羅牌、琉璃碎片,以及各種用于占蔔的洋洋灑灑小物件。
“這是做什麼?”
“摸水晶球,測命運走向。”
費德麗卡給了他一枚金币,把手覆在水晶球上。
“你看到了什麼?”費德麗卡問道。
“小姐,您的一生奇異瑰麗,戰火紛飛,傳奇動蕩。”
費德麗開心笑了:“你這占星師這樣甜言蜜語,會讓很多人以為你故弄玄虛。”
男人恭敬回複道:“小姐,我一直信奉科學,我現在所研究的隻是它的一種補充,或許它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知識體系,一種類似于神秘的明理解析藝術。”
他說得還不錯,費德麗卡興緻勃勃:“羅莎,你也測一測吧。”
“羅莎?”男子聽到她的名字,有點激動。
“愛德華?”羅莎也認出了男子,他是之前自己神學系的同班同學。
“天啊,真的是你,你都這麼大了。”
愛德華待人友好,彬彬有禮,之前羅莎是班裡年紀最小的,他作為班長經常照顧她,把她當做小妹妹看待。
不過自從愛德華畢業後,兩人的聯系就中斷了。
舊友重逢,愛德華臉上浮現親切的笑容,羅莎也很開心遇見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