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妾面含喜色走進來,劉占虎趕忙上去問,“神姑怎麼說?”
高妾看了看正蹲在院子裡在土地上畫小草的餘雙雙,上前把門合住,給劉占虎說,“神姑說了,想來一個,就得把家裡這個送走。但不能轉手,得送遠點,隻要平時不在咱家跟前晃悠就行了。那樣即礙不着咱兒子,随便養他一張嘴,還能給兒子積福!”她很是高興,恨不得現在就找到地方,把餘雙雙送走。
劉占虎卻有點發愁,“又不能賣,還能送哪去。”家裡的老人都走的早,劉占虎的三叔把他拉扯大,幫劉占虎娶完媳婦算盡義務了,不管他們的家事。
高妾想了一下,“要不就送到鎮上的學校裡吧,我今天在鎮裡聽說,那邊的學校平時管食宿,隻有放假才讓回來,不過……聽說食宿的費用比較高。”
“哪個學校?現在不是都不學費了嗎?”劉占虎問。
“人家那是個人承辦的,說是沒有學費,其實還是從書本費,夥食費,住宿費各種雜費裡都收回來了。”高妾露出個誇張的表情,伸出手指,“一學期得這個數。”,她比了個一。
“1000啊!這麼貴啊!”
這個價格其實還好,對于有錢的來說,不算什麼。對于家庭一般的來說,全看他們願不願意出。要出的話,也絕對是能出得起的。
但夫妻兩人面面相觑。
劉占虎撓撓頭,“不行啊老婆,這法子倒是不錯,但是太貴了。”
他掰着指頭給高妾算賬,“他吃咱家的,喝咱家的,生病了還得給他看病。當初收養他時候,就已經花了你的一部分嫁妝錢了。現在如果再掏錢給他上學,等咱兒子生下來,再過個幾年也要上學。你說這錢,這錢我真不願意給這小東西花。”
兩個人盤算完,半晌沒說話。
“先别急,等我明天再去鎮裡打問一下,也不差這兩天。”劉占虎說完,點燃一支煙,踢開門走出去。
一看到院子裡的餘雙雙,他就滿肚子火氣,一腳踹到小孩屁股上,餘雙雙摔了個馬趴。
但小孩也不哭,利落地站起來,乖乖把手拘在身前,一雙大眼睛圓溜溜地盯着男人看。劉占虎被看的心煩,擡手作勢要打他,吓得餘雙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縮着身體,不停發抖。
劉占虎被他那個樣逗樂了,哈哈大笑,朝屋裡喊,“要不是這玩意太晦氣,擋了咱兒子的路,不然養這麼個會看眼色的小東西看門,其實也挺美氣的。”
隔了兩天,劉占虎從鎮上回來,一進門,高妾就問,“怎麼樣?”
“嗨”,劉占虎邊脫衣服邊說,“鎮上我大都問了一遍。這年頭,各家日子都過得緊巴巴,誰想再多養一張别人家的嘴啊。”
高妾歎了口氣,劉占虎又話音一轉,“不過,嘿,我回來的時候去了一趟村支書家,他給我說了個去處。”
高妾連忙追問,“你就别賣關子了,快說!”
“鎮北面,那有座小學校。說是學校,我跟老孫去看了,就是個兩層高的水泥樓。老孫說那以前是鎮糧油的舊址,鎮糧油換址搬走之後,那地方就一直空着。前兩年咱縣上要陸續在各鎮建學校,沒合适的地方,就把那塊給劃去用了。”
劉占虎高興的比劃,“公辦的就是便宜,學雜住宿一學期才兩百多塊。就是太遠,而且條件不太好。但人家的老師都是吃鐵飯碗的,我看一個個談吐都了不得。”
高妾自然也十分高興,“便宜還距離遠,太好了。這缺點簡直正和心意。那我晚上給他收拾收拾東西,你明天就把他送過去。”
第二天
餘雙雙基本沒見過高妾和劉占虎對他這麼和顔悅色的笑臉,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高妾給餘雙雙拿了一個瓷缸,裝了他僅有的幾件衣服,走到門口蹲下,摸了摸他的頭發,“雙雙,你還記得毛毛和狗蛋他們嗎?他們都去鎮裡的學校上課去了是不是?”
餘雙雙點點頭。毛毛給他說過很多他從來沒聽過的故事,他很羨慕毛毛。但他從來沒說出來過,也沒期望過跟毛毛他們一樣去上學,因為他們不一樣。
高妾此刻溫柔的像是真的很愛他一樣,“爸爸今年也給你報了鎮上的學校,今天呢,他就送你去上學。等到假期的時候,爸爸再去接你回來,好不好?”
餘雙雙睜大眼睛,像是被神秘大禮砸中一樣。他,他也能去上學了?真的嗎?
他看向劉占虎,劉占虎正提起高妾給餘雙雙裝的一小袋衣服和一床破舊的床褥,聞言拍了拍餘雙雙的頭,“走不走,不走就沒學上了。”
餘雙雙高興極了,立馬邁着腿跑過去,歡快的跟在劉占虎身邊。
出了小院,他回頭,給高妾揮揮手,軟軟地說了一句,“再見。”
心裡咽下的,還有那句不敢叫出口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