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路飛光語氣很平靜。
啪——
一根柳枝軟軟地掉在餘夜霜腳邊。
餘夜霜緩緩蹲下,捏起那根細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地面上的碎葉。“那我先——”
“别挂。”路飛光打斷了餘夜霜。
和夜晚融為一體的靜谧在兩人的通話中漫延。
餘夜霜聽路飛光那邊的動靜,猜測對方是在走路。那應該已經離開體育館了吧,他心裡莫名地松了一點。
月光很亮,餘夜霜看向館牆外的路燈,高高的立在那,透出的紅橙色的光卻像個太陽,雖然它負責照亮的隻有那塊兒柏油路。
餘夜霜腳有點發麻,在柳樹籠罩的黑影範圍下往前挪了挪。
他眯起一隻眼,拿起柳枝對着月亮戳戳戳,無聲一笑,要是真的能戳到就好了。
“路飛光,你現在能看到月亮嗎?”
路飛光甩着毛巾,站在外綠化叢旁邊的石階上。
他看着柳樹陰下蹲着的人的背影,剛剛所有的火氣全都化成了一攤無奈。
那背影很認真地對着月亮描摹,路飛光輕輕地走過去。聽到對方問出的問題,路飛光沒有擡頭看月亮,隻是模仿着餘夜霜,眯起自己的一隻眼,伸出手指,對着眼前的背影撫摸了一下,語氣溫柔,
“我現在看到月亮了。”
*
路飛光的再次出現,餘夜霜從驚訝到接受,隻用了三秒。
“你在我身上安定位器了嗎?”餘夜霜保持着回頭的姿勢,笑着開玩笑。
“如果你下次再故意避開我的話,我會認真考慮要不要買一個。”路飛光一邊回應着玩笑,一邊挂掉電話走過去。
他蹲到餘夜霜旁邊,也撿起一根柳枝,“好看嗎?”
“好看啊。”餘夜霜拿着柳條給路飛光指,“你看,它多神秘,多漂亮啊。”
路飛光側過頭,眸色微深,“确實漂亮……确實神秘。”
但他流連的卻不是天邊那個月亮。
等餘夜霜雙腳再一次感覺到麻意後,揉着腿站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還蹲在一旁的路飛光,“不起來嗎?”
路飛光就等餘夜霜問呢,他裝模作樣咧着嘴,“腿好像麻了,有點站不起來了。”耍賴地向餘夜霜伸出手。
原以為餘夜霜會無視他,結果對方沒有猶豫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路飛光哪兒會真的讓餘夜霜拉自己啊,立馬得了便宜似得把對方手一握,自己跳了起來。
餘夜霜挑挑眉,也沒抽回手,臉上一幅“你裝得真差”的表情看着路飛光。
被嘲的人毫無自覺,裝得差不差不重要,能不能繼續裝下去才重要。
于是路飛光用劣質的演技假裝雙腿發麻無法行走,抱着餘夜霜的胳膊一歪,靠在對方身上。
同時嘴上也不消停,“啊,我的小腿,我的腳踝,我的腳底闆兒啊。”心裡卻十分滿足。
餘夜霜也不動,朝四周看了一圈,“需要扶你坐下休息一會嗎?”
“不要。”路飛光得寸進尺,長手一攬,抱緊餘夜霜,像是怕對方不給他靠一樣,“你讓我撐一會就好了。”
*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是為了拉人起身,現在會變成這幅樣子。
路飛光個子高,骨架大,體型較寬,彎着腰低頭倚在餘夜霜肩膀上,比他懷裡抱着的餘夜霜看起來要大一圈。
餘夜霜已經不知道路飛光是還在裝,還是真的腳麻了,耳側的腦袋一直嗅來嗅去,他隻能努力偏開頭避免貼上。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餘夜霜被箍得有點難受,側頭對旁邊的人輕聲說,“還是很麻嗎?你可以試着自己站好,擡起胳膊或者跺跺腳,感受一下。會恢複快一點。”
沒等身上的人離開,餘夜霜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克制的哼笑,他一頓。
笑的人顯然意識到自己還是笑出了聲,微微拉開點距離,看着懷裡的人僵硬的目不斜視,忍了很久的作亂因子有點按捺不住。
餘夜霜腦子裡正亂七八糟地想,這人怎麼還不起開。突然耳垂一熱,他立馬全身緊繃,下意識去拍那隻越界的手。
路飛光反應很快,在餘夜霜拍過來之前,他摩挲着白軟的耳垂又揉了兩下,然後身體徹底站直。
“我的腿好像不麻了诶。”
路飛光頂着餘夜霜一言難盡的眼神,給自己這場滿是破綻的戲畫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