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鳥難纏且聰明,它們見在葉汝依幾人身上讨不着好,而黎淮又被好好的保護在靈力罩中後便收了攻勢飛得高高的。
原先領頭的怪鳥長嘯一聲,其餘怪鳥便紛紛側目,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飛走。
“就這樣就走了?”
夜晚烏漆抹黑的又沒月光,黎淮仰着頭眯起雙眼使勁去看,也隻看到了零星幾個很模糊的黑影。
莫應塵盯着天幕,不知在想什麼。
葉汝依踩着樹枝跳到兩人跟前,她第一時間收起長劍,解除了籠罩着兩人的靈力護盾。
随後師兄弟三人先後落地,幾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鐘兆傷得最重,他的手臂被鷹爪抓破無力的垂下,血迹泅紅了青衣,破碎的衣袖布料黏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白森森的骨頭裂開成幾節黏着血肉裸露在外,瞧着觸目驚心。
“怎麼這麼不小心?”
葉汝依眉心緊鎖,眼底全是心疼和自責,怪自己沒保護好鐘兆,實際上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腰腹上還紮着幾根怪鳥的翎羽,正瀝瀝的流着血。
“修行遊曆哪有不受傷的,隻要不是丢了性命都不算大事,當務之急還是先包紮傷口吧。”
寇和左手手骨錯了位呈扭曲狀,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還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說着話時收起了血淋淋的折扇,解下腰上的乾坤袋扔給了聞人羽,而後捏着錯位的骨頭咔嚓一聲按回了原位。
黎淮聽着那聲脆響就頭皮發麻。
聞人羽皮糙肉厚隻有一些皮外傷,是幾人之中傷勢最輕的,他接過乾坤袋就開始翻找适用的外傷藥,準備為幾人處理傷口。
葉汝依知道寇和是在寬慰自己,她抿了抿嘴唇,到底沒再說什麼。
黎淮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既糾結又愧疚。
無論如何那怪鳥都是他惹怒的,之後才會遭遇怪鳥報複,他們幾人也是因保護他與莫應塵才受了傷,他做不到視若無睹。
猶豫半晌,黎淮趁着沒人注意到自己悄悄拔了一根頭發。
頭發化做太歲肉絲,被靈力碾碎成顆粒狀,他迅速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個已經用空的藥瓶裝了進去,然後蓋上木塞,轉頭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松道:“我這兒有治療外傷的特效藥,效果特别好,你們拿去用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無一例外,目光晦暗難明。
莫應塵倒是成了最淡定的那一個,他隻是意味深長的撇了一眼黎淮手中的藥瓶便又挪開目光。
黎淮一頭霧水,這是什麼反應,幹嘛都用這種眼神看他,難道給傷藥給他們用還做錯了?
葉汝依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但又有所顧忌。
最後還是寇和打破了詭異的沉默,他拿走黎淮手中藥瓶,鄭重其事的道了句:“多謝。”
“不……不用謝。”
黎淮撓了撓頭,還怪不好意思的。
太歲肉活人藥,隻是一點點粉末灑上,裂開的骨頭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傷口開始愈合結痂,不過短短一刻鐘血痂就掉了,隻剩下一道肉粉色的疤痕昭示着受過傷。
其他人身上的傷口好得更快,沒多久就看起來跟沒事人一樣。
聞人羽親自給鐘兆上的藥,也是唯一全程看着傷口愈合的人,他越看越覺得神奇,回頭誇黎淮:“你這外傷藥藥效真神了,在哪兒……”
他話還未說完,葉汝依突然打斷了他。
隻見她神情凝重的說:“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剛才鬧出的動靜太大了,如果周圍有其他修士的話,他們必然會過來一探究竟,到時候我們會很麻煩。 ”
秘境之内不死你死就是我活,若是遇到同宗門的師兄弟倒還好,換了旁人就未必會手下留情了。
黎淮偷偷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聞人羽把話說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編這藥粉的來曆,幸好葉汝依無意幫了他一把。
“那我們快走吧!”
他堅定的擁護葉汝依的決定,雖然沒經曆過修真界殘酷,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遇到别的修士,無非就是殺人奪寶。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廢物拖油瓶是沒有話語權的,隻管聽話就行了。
黎淮拉着莫應塵就走,但後者卻巍然不動,扭頭盯着某處。
黎淮後知後覺的發現莫應塵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顯得十分心不在焉。
他不解的問:“你在看什麼?”
莫應塵收回目光,擡手一指:“那些怪鳥根本沒走。”
似乎連老天都在為他作證,他話音剛落下,一陣夜風吹散了遮蔽明月的陰雲,皎潔的月光灑下,空中一道道黑影便格外的顯眼。
竟是他們以為已經離開的怪鳥不知何時去而複返,正悄無聲息的盤旋在夜空之中。
怪鳥非但沒走,之後更是一直跟着他們,從天黑跟到天亮,隻要一擡頭就能看到,折騰得六人一整宿都沒能好好休息。
“這鳥的心眼子是有多小啊?”
黎淮都無語了,他腹诽道:“不就是一直烤兔嗎?至于嗎?”
說罷他轉頭問莫應塵:“你說我們重新烤一隻兔子給它,它會不會就消氣了不追了?”
莫應塵接了一句:“你自己烤?”
黎淮面無表情:“那算了。”
以他的廚藝,到時候也不知道是賠禮道歉,還是把怪鳥得罪得更死。
衆人不語,隻是抿唇低笑。
幾人原本打算從林子離開再翻過那座黑石山,但頭頂那群怪鳥目标龐大,在白日裡特别顯眼,想要悄無聲息前行的打算落了空,但也不算全然沒有好處,起碼沒多少人敢冒着被一群窮兇極惡的怪鳥圍攻的風險靠近。
一行人在日落前走到了林子的邊緣,黑石山寸草不生,連山腳下也全是光秃秃的黑色石塊,沖擊而下的水流彙入山下的大河,水流渾濁發黃無法看清深淺。
昨夜經曆了一場惡戰又沒能休息好,又連續走了一個白日,一行六人雖然誰都沒叫苦,但眉眼之間盡顯疲态。
怪鳥還在不遠處虎視眈眈,黑山山下沒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并不适合安營紮寨,最後幾人還是選擇了留在林中休整。
為了省事幾人沒有撿柴生火,全靠葉汝依的掌心火照明。
“先吃一顆墊墊肚子,等那群怪鳥走了以後再給你烤野兔。”
莫應塵倒了一顆辟谷丹到掌心,攤開手掌舉到黎淮面前。
有了昨夜的教訓,黎淮也不敢矯情,但卧床治病兩年壓根沒怎麼運動過的他走了一天已經是極限了,看到莫應塵遞到嘴邊的辟谷丹他都懶得擡手去拿,直接脖子一伸,低頭就這他掌心,舌尖一卷就把那顆褐色的丹藥卷進了口中。
舌尖不可避免的掃到掌心,留下濕軟溫熱的觸感,莫應塵微不可察的渾身一僵,指尖蜷縮。
黎淮毫無所覺,丹藥入口即化,原本饑腸辘辘的胃瞬間就有了飽腹感。
生理上飽了,但精神上依舊饑餓。
黎淮生無可戀的仰躺在草地上,蔫巴巴的捂着依舊癟着的肚子:“這都是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話語剛落,一道陰影将他籠罩其中,定眼一看,竟是一隻怪鳥在振翅停駐。
黎淮一眼就認出了是搶他烤兔沒成惱羞成怒的那隻,因為隻有它體型最大!
怪鳥并沒做什麼,但它爪子上似乎抓着什麼東西,爪子一松,那東西便掉了下來。
又來?!
黎淮一骨碌爬起來,警惕不已。他以為怪鳥企圖用石頭将自己砸死,可當那東西掉到他身旁以後,才發現是隻重傷瀕死的野兔。
黎淮抓着兔耳提起,茫然的問:“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