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紗，未散的濕氣在青石闆上凝成細密的水珠。恒琰負手而立，望着泗水鎮的街巷，丁甯則站在他身側，懷裡抱着行囊。在這個泗水鎮待了三個月左右，這幾個月的經曆在二人腦子如走馬燈般閃過，是時候離開了。

按照計劃，他們先去了洛州，恰逢萬華會。城中心的會場花海如潮，千種奇花競放，絢爛得幾乎灼人眼目。丁甯看得呆了，在花農的攤前挑挑揀揀，最終買了幾包珍稀花種，小心翼翼地收進布囊裡。

離開洛州後，丁甯帶着花種，再次回到他們一起住了幾年的竹屋。幾個月的時間院子裡落滿了枯葉，每走一步沙沙作響，以前精心照料的小白菜早已枯黃。推開的竹門時，甚至還有淡淡地竹子的黴味兒，牆角也多出個燕子窩。丁甯用指尖拂過積灰的茶案，輕輕歎息。

再回竹屋時，似乎什麼都變了。

他們到附近小鎮找到了工匠，并上山确定了廟宇位置。

恒琰資産：支出一千三百二十一金……

在那之後，他們來到了五色山，這裡的湖泊确實如傳聞一般。從雲端俯瞰，山間湖泊如散落的琉璃，每片湖面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瑰麗得近乎虛幻。隻是所謂的“仙迹”……

萬界山壁光滑且不易攀附，且山勢幾乎垂直拔起，凡人通常到不了山頂。而那仙迹，不過是山頂上藏在岩壁裡的熒光石，吸飽日光，再借月光折射出的光影把戲罷了。

自泗水鎮離開六日後，他們終于來到了稷安——唯一到晚上依舊燈火輝煌，宛如白晝的國都。

夜幕降臨，城中卻亮如白晝。長街兩側，商鋪鱗次栉比，吆喝聲此起彼伏——賣飾品的、賣糕點店的、還有賣逗孩子樂的面人糖娃。橋頭幾個雜耍的師父，光着膀子口中噴出火焰，或者手中利索地旋着兩頭不停冒出火星子的長棍。以及不停在大街是踩着舞步，在夜色中起伏翻騰，舉着龍形燈籠的舞龍藝人。

一路上丁甯都蹦蹦跳跳的，一雙眼沒休息過，四處找尋着稀奇玩意兒，當然他看上的東西，恒琰也是一樣不差的買了回來。從街頭逛到巷尾，直到月上中天才蔫兒了吧唧地回到客棧。

他将從街市買回來的龍頭形狀的燈籠和用竹筒裝的糯米丸子豆乳放在桌子上，疲憊地趴在窗邊，望着遠處仍未散去的燈火。

看着樓下那一長串由各個舞者手中的燈籠組成的神龍，在大街中央蜿蜒起伏，上下飛舞着，丁甯不禁發問：“恒琰大哥，龍真的存在嗎？”

“沒有哦，至少我沒見過。”恒琰揉了揉眉心，凡人的盛會，對于他來說太過于聒噪，腦仁一陣酸疼，他想了想，補充道，“若真要說，或許是上古兇獸，或是邪獸。前者我也隻是在書裡見過，正在見過的人……恐怕隻有神主了。後者的話是以邪法修煉的妖獸，看那個樣子更像是吞噬了多種獸類的集合體，将大量邪氣納入體内，比如鼍妖那樣的，不過鼍妖也隻能算剛剛開始，成不了氣候。你這燈籠這樣的……”恒琰癟着嘴搖了搖頭，“看起來有些棘手啊。”

“上古兇獸？邪獸？”

恒琰單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長地看着丁甯：“好奇？跟着我總有機會看見的。到時候抓一隻給你玩兒玩兒？”

“誰要你打龍了？對凡人來說，龍是祥瑞啊！”

可這件事對于隻有不到一千歲的恒琰來說确實不太了解，那是太過于久遠的事了，至于為何在人間流傳，大多是那人的手筆。

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若生靈心中沒有敬畏之物，行事便容易失了分寸。神主不想親自現身，當然就隻能假借他物了。但這也說明，這種生靈至少曾經确實存在過。

“是嗎？”恒琰搖搖頭，雖說神明能回溯時空知曉過去，但是範圍隻限于從自己誕生之初。在他誕生的時候，那種生靈早已絕迹。

街市雖始終通亮，吆喝聲、歡笑聲倒是不知從何時起，漸漸小了下去。一夜很快過去了。

翌日清晨，敲門聲叫醒了熟睡的丁甯：“恒琰大人在嗎，妖寶閣閣主派我來迎您。”

丁甯眼睛眯開了一個縫，看見本來坐在窗前吐納的恒琰，起身走過去，緩緩打開了房門。門口規規矩矩站着一個白淨的小生，眉眼含笑，恭敬地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