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琰大哥,這次懸賞,咱們叫上阿卓吧!算算日子,都五個月了,他阿娘的藥該吃完了。”丁甯和恒琰剛踏出那間油米鋪子,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恒琰的說道。秋日的陽光透過油米鋪子的布幡,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手腕上纏着的那條小蛇妖似乎聽懂了丁甯的話,也跟着附和點了點頭。小蛇妖經過修整,終于蘇醒過來。丁甯給它取名糖人,因它不動時,純白的鱗甲在陽光照耀下,宛如晶瑩剔透的糖人兒。但恒琰曾笑着預言,等糖人修出靈識,知曉這名字的含義,怕是要狠狠咬丁甯一口。
自黑角原任務結束,一晃已過去五個月。丁甯長的很快,個子已經同恒琰的肩高了。其間,恒琰帶着丁甯在這繁華的稷安城潇灑了個遍,又去了很多大家口口相傳的名山大川,品嘗許多民間美食,丁甯也眼見的圓潤了不少,卻也褪去了些許的稚氣。
這段時間,丁甯很過得很盡興,畢竟資金從來就不是他們的問題。雖然恒琰依舊寡言少語,不苟言笑,但對丁甯的要求總是有求必應,偶爾還會陪着他嘗試新奇玩意兒。
這段日子,恒琰唯一的收獲就是,認識了蜂蜜。他在那罐油潑辣子裡摻了蜂蜜,依舊是淋在那從螢幽林帶出來的桃子上面吃。
這個搭配……丁甯試着沾餃子吃,隻能說,餃子如此鮮美的食物,但見了這種搭配也是吃進一口就馬上吐出來的程度。不過,恒琰是神明嘛,口味奇怪一點兒倒也情有可原。
恒琰看了眼傻笑的丁甯,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我無所謂,你想找他,便去找吧。”
丁甯這才想起,自己壓根不知道阿卓住在哪裡,頓時犯了難:“可怎麼找他啊?當時忘了問他住哪兒了。”
恒琰霎時眼中神光流轉,阿卓的虛影浮現眼前。那是懸賞結束後,他們給阿卓賞錢時的模樣。
他望着西邊曲折的巷陌,拍了拍丁甯的肩膀,朝鋪子的西邊走去:“這邊。”
他們跟着阿卓的虛影,穿街過巷,最終在一個黢黑的巷子口停了下來。還未踏入,一股刺鼻的惡臭便撲面而來。
丁甯躲在恒琰身後,望着黑洞洞的巷子,,怯生生地問道:“恒琰大哥,你确定是這裡嗎……”糖人跟着瑟瑟發抖,緊緊盤在丁甯的發髻上,盤成了糞丘的形狀。
恒琰是循着虛影來到此處的,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阿卓那樣陽光開朗的少年,竟生活在這等地方。
巷口剛好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大爺,臉上皺紋縱橫,每條溝壑裡似乎還填滿了黑泥,他悠哉地坐在巷口叼着煙杆。
“請問,從這裡進去是哪裡?”恒琰輕聲問道。
大爺擡眼打量着這兩個身着錦羅綢緞的少年,又吸了口煙,緩緩說道:“泥腿巷,臭蟲們生活的地方。”
“臭蟲?”
“是啊,這稷安城的達官貴人們都這樣叫我們。稷安的泥腿子,下等人聚居的地方。很臭吧,我也覺得臭,這不出來透那個口氣……”大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着幾分自嘲。
丁甯從恒琰身後探出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大爺,我們來找個人,陳卓然你聽說過嗎?”
“哦,那小子啊,沿着這條巷子走到頭,去那兒找找吧。說起來,好一陣子沒見着他了。”大爺又深吸了一口煙。
丁甯雖有些害怕,還是很禮貌地向大爺道了聲謝:“謝謝。”
說罷,兩人便邁步往裡走,誰知身後又傳來大爺爽朗的笑聲:“小子,你們這樣子的可要小心啦。兩坨肥肉進去,巷子裡的‘豺狼虎豹’可不少啊,哈哈哈哈哈。”
踏入陰暗潮濕的小巷,腳下是泥濘惡臭的道路。每走一步,兩人都要高高擡起腳,尋找下一處相對幹淨的落腳地。兩人龇牙咧嘴地往前緩慢前行,那滑稽的模樣,引得一旁在水溝裡洗衣的婦人忍不住輕笑。婦人背上背着嬰兒,即使是這樣臉上的笑容也難掩疲憊。
恒琰看了眼旁邊一臉疲态的婦人輕盈的笑容,突然停下了腳步:“名不虛傳啊,泥腿巷。”
丁甯跟在恒琰身後聚精會神地挑選着落腳的地方,冷不防撞上停下來的恒琰:“呃?怎麼了。”
恒琰環顧四周,兩邊房屋簡陋不堪,有些甚至搖搖欲墜。左邊兩座房屋的夾角處,似乎還有個躺着的人影,周圍蒼蠅密集盤旋,振翅的嗡鳴聲不絕于耳。
“沒什麼。”
恒琰輕輕掐訣,指向那個人影。瞬間,與身體拉扯的魂魄緩緩飄向半空,獲得了自由。隻是這一切,丁甯全然看不見,他隻能看到恒琰指向的人影。
“那是……屍體嗎?”驚覺真相的丁甯連忙朝恒琰身後躲了躲。
恒琰隻是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兩人來到巷子盡頭,一座看似久無人煙的院子門前,這裡彌漫着一股腐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