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但是……”丁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對待自己和姐姐的不同,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趕忙轉移了話題,“然後呢?!”
“然後……就像我們演的那般……隻是新娘在反抗的過程中摸到了瓷片,情急之下失手殺了新郞。付家家主發現自己兒子死了,一氣之下便将新娘投了井。”恒琰平淡地描述着他來到宅子裡時看到的故事。
“所以……你讓我扮新娘,是因為早就知道那隻煞鬼不會傷害新娘嗎?她隻會對新郞不利。”丁甯沉下臉小聲問道。
“沒有啊,你确實也扮不像啊。”恒琰笑嘻嘻地答着。
“恒琰大哥……其實偶爾我也想派上用場的。偶爾也可以拜托一下我的……”丁甯小聲地嘟囔着,又指向另一隻煞鬼,“那他呢,他怎麼也變成煞鬼了。”
恒琰因為丁甯的前一句話愣了半晌,他單打獨鬥慣了,倒是第一次聽這種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直到丁甯說出後一句話,他才回過神來。
“哦!他便是付家家主。他兒子死了,他便氣急敗壞的找新娘家退彩禮,新娘家退不出來,便讓家丁将新娘父母毆打緻死。村民們雖然都知道這事是付家不對,但是都被付家用錢堵了嘴,敢怒不敢言。直到後來,當初和姑娘定情的小夥子溜進了付家當家丁,竟讓他刺殺成功了。他用喂了毒的匕首劃傷了付家家主便逃了。付家家主氣急敗壞,加上中了毒,或許神志不清吧,想法也變得奇怪起來。他命家丁護衛将村民的家都打砸了一通,遇上反抗的就直接打死,還沿途搜刮村民的錢财,誓死要找出這個情郎。”
恒琰暼了一眼聽得津津有味地丁甯,繼續講着:“直到後來他毒發身亡也沒找到這個情郎,倒是剩下的村民們終于暴起反抗,和付家拼殺在了一起。結果就是,除了付家家主的二房帶着年幼的兒子逃走了以外,無一幸免全部被打死了。當然,村民也死了不少,剩下的村民也都搬離了這個村子。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情郎自知殺了人,躲進當初經常和姑娘幽會的後山飲恨自戕了。”
恒琰歎了口氣:“哎,也算是個癡情的人啊……後來,村子再也無人問津,最後就變成了聞名的鬼村了。”恒琰輕輕搖了搖頭。
“哇!你都看見了?”丁甯問道,
“嗯,能看見。這裡的事情我都知道。”
丁甯向着陣中那個新娘所化煞鬼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這個姐姐也是個可憐人啊……”
陣中光芒逐漸暗淡,付雲璋也漸漸醒轉了過來。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現在看着,多了幾分愧疚和不知所措。
女煞鬼也醒了過來,第一件事便是一把掐住付雲璋脖頸:“殺了你!殺了你!”
可任憑她如何嘯叫,付雲璋竟不像之前那般吓得六神無主,隻是呆滞地看着煞鬼,一陣後眼底竟泛起淚光,這才從嘴裡輕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煞鬼一愣,竟松了手,些許黑色霧氣從那黑洞洞的眼眶中湧了出來。任憑付雲璋順着門柱又滑坐了回去。
恒琰舉着手裡的發簪,在煞鬼面前晃了晃:“還記得這個嗎?他已經先去幽冥等你了,你要去找他嗎?”
“他死了?”煞鬼輕飄飄地說着。
“是啊,他為你報了仇後便自戕了。”
煞鬼再也壓抑不住自己身上的煞氣,一聲嘯叫之後濃霧狀煞氣四溢,濺得屋裡到處都是,一陣之後竟就這樣消散了。
“她去哪兒了?”丁甯問着。
“她隻剩下一絲殘魂了……去幽冥了吧。”恒琰輕輕擡起頭,看着空中那一點點幽藍光點。
“那我姐!”同樣是煞鬼,當初的恒琰可是直接一劍洞穿,想到這兒丁甯莫名有些難過。
“神主救下她了,她的殘魂留在了劍上,已經送往了幽冥。隻需溫養個幾百年還是有輪回的機會的。”恒琰看着丁甯的眼睛,略帶愧疚地說着,“對不起,以前我隻是覺得這種方式渡化太過于麻煩,所以才……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當時的那種做法斷送了多少殘魂最好的希望……”
“至于你!”恒琰指向另一隻在陣中被五花大綁的煞鬼,“你可認得面前的人?”
可
那隻煞鬼根本沒有理會他,還是自顧自地嘯叫着。
“那可是你的曾孫啊。”
可他根本不管恒琰的話,還是嘯叫着:“我的金山!誰也不準動我的金山!”
“沒救了……”說着,恒琰拔出思邪劍,劍身嗡鳴間揮去,最後一隻煞鬼也如煙霧般被吸進了思邪劍中。
現在陣裡隻剩下了付雲璋,恒琰緩緩走到癱坐在地的付雲璋面前,伸出一隻手:“你呢,怎麼打算?金山還要嗎?”
付雲璋沒有拉住恒琰的手,悠悠吐出一個字:“要!”
恒琰輕輕皺了皺眉,而丁甯卻脫口而出:“這錢你還敢要!這裡面可是有從村民那裡搜刮來的不義之财!”
付雲璋從地上爬了起來,緩緩走向那三座金山:“從小,我父母就教我‘富潤屋,德潤身……’沒想到啊,我竟也是惡人之後,呵呵。”他扶着金山苦笑兩聲,轉而眼神中卻又透着幾分堅定,“這金山我收了,上面的業障我也背了……”
付雲璋拿起金山上的兩塊小金磚轉身遞給恒琰:“兩位仙師,謝謝你們。這是你們應得的。”
恒琰揣着手無動于衷,丁甯在一旁也犯了難:“這……”
“我隻是窩囊,并不壞。”付雲璋輕笑着,眼中也透出幾分疲憊,“我說了,這上面的業障,我一個人背。”
聽到這兒,恒琰才接過了金磚。
“我打算用這錢在這裡修個廟。”付雲璋又轉過頭,眼中含着些許笑意,對未來規劃着,“将雲水城的府邸賣了,搬這裡來住。現在稷國和北猗打仗,有不少流民,我希望能将一部分安置在村子裡,力所能及地幫助他們。希望這樣能恢複這個村子往日的生機吧。”
“既然你有這樣的打算,就堅持做下去吧。”恒琰平淡地說着,“待罪業成灰之日,即天心垂露之時。你好自為之,委托既已完成,我們也該離開了。”
付雲璋擺了擺手,恒琰和丁甯紛紛拱手拜禮,退出了房屋。隻是沒走幾步便聽見屋内傳來付雲璋吟唱的聲音:“朱戶華筵,渾噩度,韶光虛擲。笙歌醉,錦堂玉馬,哪知荊棘……呵呵……朱門血!猶暗滴。先祖孽,何日清……廿載浮華皆是恥,一身膏腴皆民泣。縱傾三江五湖水,難滌此身滔天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