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就是好奇,恒琰大哥在九天之上……有沒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啊?”丁甯傻笑着問道。
曦和嘴角勾起一絲微妙的弧度:“他啊,要是真有好朋友,哪還能輪得到你撿着他?你不知道他是怎麼下來的?”
“恒琰大哥說……是被神主大人一腳踹下來的。”
“是啊,當時衆神官群起而攻之,說他殺了璎珞神女。他這人吧,在外面橫得很,在自己人面前反倒慫得要命。無人為他辯解,他自己也一句解釋沒有。後來神主為了平息衆怒,幹脆就把他踹下來了。”曦和與丁甯聊起了三百年前那件事情。
“真是恒琰大哥殺的?” 丁甯驚疑不定。
“不都說了他窩裡慫嘛。我是不信的,可那些老不死的一口咬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曦和撇撇嘴。
丁甯扭頭看了看閉目養神的恒琰,眼中掠過一絲心疼,又轉過頭繼續問道:“那曦和姐姐,你不算恒琰大哥的朋友嗎?”
曦和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幹脆地說:“不算!”
“為什麼!你們倆明明都一起經曆過那麼多事兒了。”丁甯不解地問道。
“他隻能算是我的對手,我們做不成朋友。”曦和的聲音異常堅定,眉頭卻擰成了一團,随之玉梅琉璃梭猛地一震!
這突如其來的颠簸,瞬間将假寐的恒琰驚醒。他“騰”地一下站起來:“你行不行啊!現在連個那麼普通的妖寶都駕不好了?”
曦和手上用力,額間汗水如柱地流下,惡狠狠地回敬道:“你倒是管管你的人……小跟班啊!是他在影響我!”
曦和本想說“人寵”,但那輕蔑的語氣已足夠刺耳。
丁甯本想起身反駁,可恒琰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隔空拎起曦和,往後一扔,接管了玉梅琉璃梭:“這話要是再讓我聽見,直接把你扔下去!不愧是曦炎的女兒,連冒犯人的本事都是頂頂好的。丁甯是個凡人,也隻是個凡人而已,我可沒有那般惡趣味。”恒琰冰冷的話語如同寒風刮過。
丁甯看着恒琰沉默地走到前方,背影透着冷意,目光隻冷冷地投向遠方,再未發一言。兩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恒琰是真的動怒了。
換由恒琰駕駛後,速度陡然飙升。比起曦和操縱時那慢悠悠如同空中散步的速度,此刻的玉梅琉璃梭快如疾風。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三人已穩穩落在了稷安城那間不起眼的油米鋪子門前。
“你自便吧。”說着,恒琰擡腿就要往裡走。
卻被曦和一把拉住衣袖:“我……沒錢住客棧……” 她低着頭,聲音細若蚊呐,帶着前所未有的窘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恒琰腳步一頓,側頭瞥了她一眼,語氣毫無波瀾:“我可不管,是你非要跟來的。我們隻有一間房,總不能讓你和丁甯擠一張床吧。”說完,他甩開手徑直往裡走,隻留下曦和一個人呆立在原地。
賞金交付,原本欠妖寶閣的四百兩,終于變成了二百五十兩,而恒琰腰牌裡的餘額,隻剩下了可憐的八十五。
夜色深沉,寒風凜冽。稷安城某條陰暗的巷子深處,曦和蜷縮在一個冰冷的角落,單薄的身影在風中微微發抖。不遠處,歪歪扭扭地躺着幾個衣衫褴褛、散發着異味的流浪漢。
她皺着眉,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她沒想到,現在的她居然還要面對這樣的困境。她更沒想到,恒琰說不管就真的不管了。
想到這兒,緊閉雙眼的她,眼角悄然滾落兩顆淚珠。她堂堂未來日神,曦炎神君的掌上明珠,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嘿嘿,小妹子!凍壞了吧?來,哥哥懷裡暖和,抱着你睡,保管舒坦!”幾個流浪漢趁着夜色,不懷好意地圍了上來。平日裡這“豬窩”似的巷子哪能見到如此絕色?他們一個個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曦和一下子睜眼,騰地站起身來,身體本能讓她擺出一副随時準備攻擊的架勢。
“滾開!”她大聲喝道。
“喲!小娘子這姿勢!看着更勾人了!”其中一個膽子稍大,竟直接伸手去夠曦和的下巴。
電光火石間,曦和條件反射般出手!她精準地扣住那人伸來的大拇指,手腕一擰一甩,整個人竟被掄得騰空而起,在空中接連翻滾了好幾圈!緊接着,曦和手臂用力向下一掼,那人五官因恐懼和失重而扭曲變形,往地面砸去。
可就在快要接觸地面的瞬間,一股力量堪堪托住了下墜的身體。
然而這“托”并非溫柔的承接,更像是粗暴的緩沖。隻聽“噗”的一聲悶響,那流浪漢如遭重擊,口中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直接昏死過去。
“不想死的,趕緊滾。”一個澄澈而醇厚地聲音自陰影中響起。
恒琰的身影緩緩踱出,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輪廓。緩緩睜開雙眼,一雙眸子閃爍着猩紅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剩下幾個流浪漢,又指了指此刻躺在地下那個昏死過去的流浪漢,“記得把他帶走。”
那幾個流浪漢被這詭異的一幕和恒琰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徹底吓破了膽,怪叫一聲,七手八腳地擡起昏迷的同伴,連滾帶爬地消失在巷子盡頭。
恒琰這才轉頭看向此時放松下來,蜷坐在地上發呆的曦和。
“希望你長個教訓,任性也該有個度。這怕也是曦炎想告訴你的。” 恒琰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溫度。
曦和擡起頭,臉上淚痕未幹,聲音帶着劫後餘生的微顫和一絲倔強:“呵,這就是你想看的?”
恒琰沒說什麼,隻是沉默地從袖中取出十兩黃金,遞到她面前:“神主大人吩咐過,若你遇到難處,要我照拂一二。這錢拿去住客棧。還有,既然到了凡界,下手有個輕重,不要妄造殺孽。”
曦和的目光落在地上那灘刺目的血迹上,帶着一絲譏诮:“你不算嗎?”
恒琰将黃金硬塞進她冰涼的手心:“你那一摔,我若不接,他五髒六腑連帶着全身骨頭都會碎成渣滓。雖然我神力可能刺傷了他的内腑,但至少……留了他一條命在,還有活路。”
“到了客棧好好洗個澡,看你髒的。”恒琰指了指她的臉,“沒了神力很不方便吧?你好自為之,我走了。”說完,恒琰的身影便化作一縷淡淡的霧氣,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其實這隻是他的化身,真身還在妖寶閣裡。雖然嘴上說不管,可不能真的不管,便在分開時就讓化身悄悄跟在曦和身邊。
曦和看着手裡的黃金,嘴一撇,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