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星遙明白他的未盡之語,劉志雄的老母親身體一直不好,父親癱瘓在床,姐妹們又都嫁去了外地。上有老下有小,隻能靠他的妻子支撐,實在太難了。
現在又躲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抽起了早就戒掉的煙,一定是遇到了解決不了的煩惱。
兩人相繼離開。
阿五蹲在院子裡,擡腿撓了撓耳朵。
她剛才看見老劉的手流血了,是被她抓的。
過了兩日,拿着宅院裡的小鳥一頓練習的阿五感覺身手恢複,便拒絕了吃人類供給的食物,而是早出晚歸地去林子裡捕獵。
不管怎麼說,白住在所長家就已經夠厚臉皮了,再白吃白喝實在令阿五渾身難受。
森林固然危機重重,但她現在不是人,而是動物。
她吃鳥,吃兔子,吃大尾巴老鼠,旁的更大的動物自然也可以吃她。
阿五勉勉強強填飽了肚子,捉到一隻大肥兔後回到了派出所。
夕陽西下,陽光照得整個世界都金燦燦的。
此刻恰是下班時間。
所裡的人基本都住在宿舍,此刻正三三兩兩的從辦公區出來,讨論晚飯煮什麼吃。
阿五瞅準老劉的位置,趕忙叼着兔子過去,将兔子放在了老劉的面前,歉疚道:“喵嗚。”
對不起,上次抓傷你了,這隻兔子是我的賠禮,請務必收下呀。
阿五擡頭看向老劉,卻發現他的臉色變得極差。
阿五一愣,不明白為何。
她環顧四周,發現大家的臉色都有些不好。
她又做錯了嗎?阿五茫然。
老劉歎了口氣,蹲下身,無奈地對着小貓。他伸出手,給小貓看:“都快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是動物,可以去林子裡捕獵,我們是人,不可以吃野生動物,你明白嗎?”
阿五每日都去圍觀萬裡的康複訓練,也常常混迹在民警中間,已經能聽懂很多口令和簡單的人話了。
但老劉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串,阿五暫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有年輕民警走到老劉身邊:“它就是隻貓,能懂什麼,算了。”
“是啊,貓嘛,哪裡懂人的事。”
“但它知道抓傷了人就要道歉,心還是好的,也聰明,多說幾遍,肯定就懂了。”
劉志雄再次歎氣,将兔子還給了小貓:“死都死了,你叼走吃了吧。”
說完,他就離開了。
民警們也都搖搖頭,相繼走了。
邊星遙處理完文件出來,瞧見了這一幕。
他剛想走過去,就見小貓叼起兔子,一撒腿就跑了。
阿五重新叼着兔子來到了林子裡。
她聽懂了老劉的話。
每一個地方都有它的規矩,阿五想,現在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宅院的規矩。
不過阿五還是不太能理解這座宅院裡的人在做的事。
他們很頻繁地出門,但出門也并非是去幹什麼活,而是翻山越嶺地在山中行走。
他們管這叫巡邏。
阿五能從花斑大貓口中撿回一條命,也是因為那天夜裡所長正在帶隊巡邏。
阿五在山中捕獵時,曾碰到過一次巡邏隊。
阿五出于弄清他們在幹什麼,以尋機報恩的心理,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她跟了一下午。
期間路過了水蛭谷,好幾個人都被水蛭咬了。還好他們都随身帶了鹽,因此很快就處理完繼續前行。
後來阿五随着巡邏隊越過了一座陡峭的山壁,這路極窄,他們隻能貼壁挪動。阿五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立刻就明白她是如何遇上萬裡的了。
最終阿五跟着這支巡邏隊回到了宅院。
一路無事。
阿五本來猜測這些人是以采藥為生,為了人參或靈芝,才會住在山中,還時不時往深山裡走。
可他們什麼也不采,甚至自帶幹糧,連獵也不打。
他們甚至對捕獵這種行為可稱得上是厭惡。
阿五想到這,在樹幹上翻了個身。
她現在已不再院子裡捕小鳥了,但出于填飽肚子的需求,她還是會去林子裡捕獵一切她能吃的動物,并沒有因為老劉的态度産生動搖。
本來邊星遙還有些擔心小貓和老劉的關系變差,可見它沒事貓一般晚上回來睡覺,也沒有攻擊老劉,就放下了心。
午後的太陽曝曬着地面,阿五躲在樹蔭裡,摸着胸前的石頭墜子,苦苦地思索。
她的餘光忽然間瞟見一道熟悉人影路過,竟然也如她一般,頗為煩悶地在自言自語。
阿五立刻翻身坐好向下看去。
居然是馬自平?
他在萬裡面前,一向都很快樂的,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