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珥确實不大喜歡,這個稱呼就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他當了小偷,竊取了屬于旁人的待遇和愛意。
可他大概是太缺愛了,明明大腦知道那不屬于自己,但還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握住一點點。
隻要一點點就好。
緊緊掐在掌心裡的手指被厄加的尾勾蹭過,這隻未曾恢複常态的怪物有些疑惑,卻是被本能驅使着低頭,用分叉的舌舔了一下人造人的手背。
珀珥回神,喉嚨有些發澀,“沒、沒有……”
他想說沒有不喜歡。
但比他更快的是赫伊。
【不喜歡的話,那就換一個稱呼吧,可以嗎?】
赫伊想要走到更貼近王的位置。
高大的深藍色怪物展露出了屬于他的長處。
他聰慧敏銳,善于觀察,在那爾迦帝國高層有“狡狐”之稱,不少和他相處過的同僚都會評價赫伊像是隻狐狸,總能于無形中把對手拉到他的陷阱裡,再吞噬殆盡。
這樣溫和的詢問讓珀珥失神。
“可、可以嗎?”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會小心翼翼地再一次詢問,生怕那隻是逗他的玩笑話。
【當然可以。】
如果是您的話,什麼都可以的。
龐大的怪物中藏匿着一個紳士的靈魂,他牽引着小人造人的思路,一點一點蠶食着對方。
他慢條斯理地詢問道——
【那麼,我們可以叫您“珍珠”嗎?】
珀珥,一顆不知道怎麼被那爾迦人發現的小珍珠。
既然被他們發現了,那就應該屬于他們。
珍珠嗎?
珀珥愣了愣,他沒有出聲,卻下意識點頭,似乎在為擺脫了“媽媽”這個稱呼而輕松。
【珍珠。】
【珍珠、珍珠……】
【好喜歡,珍珠、我的小珍珠。】
【想吃掉。】
【吃掉小珍珠。】
赫伊尚還能維持理智,可一側的厄加就沒什麼顧慮了。
他本就像是盤繞在陰影裡的蛇,在獲得新的稱呼權利後,聳動着冷血動物的長尾、吐着蛇信子,迫不及待地往小蟲母身上纏,甚至想要把這顆珍珠吞入腹中。
如揮之不去的陰影,給人一種古怪的戰栗,直白裸/露出了那層貪婪醜惡的欲/望。
赫伊微頓,正準備阻止,卻發現被陰影纏繞的當事人并不排斥,反而有些無措地羞紅了臉,小心伸手貼上了厄加亞光黑的尾勾,細聲細氣地解釋着什麼——
“謝謝喜、喜歡,但、但珀珥,不能吃哦。”
他們的王似乎遠比他想象的,更可愛呢。
……
碩大的鳥蛋珀珥僅僅吃了其中的十分之一,剩下的則被厄加搶先圈在尾勾内,準備吞食沾染了珀珥氣息的蛋液。
猶如珍馐。
當然赫伊也很心動,隻是他恢複了神志,不好像野獸一般與同僚搶食,便忍下了沖動。
他是個紳士。
他不能……不,他能!
他有什麼不能的?!
上一秒還在堅持紳士面具的赫伊,下一秒就揮動着鉗肢撲向厄加,目标正是那枚鳥蛋。
而被赫伊放下、坐在粗壯枯樹上的珀珥晃着腳,歪頭“看”向動靜的源頭,并不知道因為他吃過的鳥蛋又引發了什麼戰争。
子嗣們想争着吃媽媽的剩飯……那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至少他們沒有觊觎媽媽嘴裡的那一口呢。
争歸争,恢複神志的赫伊和本能尚存的厄加還是有分寸的。
兩個那爾迦人用原始形态小小打了一架,一人分了一半的蛋液,偃旗息鼓,準備帶着小人造人繼續前進。
流動的風給他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成群結隊靠近這裡的異獸又增多了,而輻射風暴的影響還在繼續。
高等級的那爾迦人以原形态與異獸作戰,足以抵抗千軍,但那是沒有輻射風暴影響的前提下。
當這場戰鬥裡新增了輻射風暴,那麼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尤其現階段的赫伊和厄加根本不敢賭——他們懷裡的可是那爾迦消失了四百多年的蟲巢之母、是他們好不容易才等來的新王,任何一點冒險都不被允許。
抖落掉渾身沙粒的厄加起身,用尾勾護住枯樹上的小人造人,讓珀珥扶着他腦袋上的觸角,坐在巨獸的頭頂上。
而陷入思考的赫伊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做了一個決定——去和奧洛維金以及夏蓋彙合,隻有更多的那爾迦人,才更能在輻射風暴下保證王的安全。
不過,在奧洛維金和夏蓋之間,赫伊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成為首個彙合對象。
畢竟夏蓋……
啧。
瘋狗,暴/力狂。
他真怕那個瘋子吓到媽……哦不,是他的小珍珠。
赫伊的複眼微轉,流露出幾分濃稠的情緒。
他發出低沉的嗡鳴,以紳士的姿态訴說着自對珍珠的渴望。
被需要的小人造人坐在厄加的腦袋上晃着小腿,在“聽”到那過分親昵的呓語後露出淺淺的笑容,神情裡帶着一絲害羞和緊張,面頰微紅,習慣性仰着腦袋“看”向赫伊的方向。